陸棠視角:
自那天起,不知是愧疚還是什麼,我又開始纏着我哥。
但是在那天後,我和他正巧都在家中,他在編程,我在玩我的小轎車,我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吞吞吐吐的開口說,“我錯了,我不應該在那天揭發你,更不應該嫉妒你,我……”我越說聲音越小,直到後面已經聽不清了。隻聽我哥說,“沒事,那件事本來就是我們不對,還有後面,你說了什麼?”而我卻跑遠了。
我和我哥的關系從那天起開始緩和了,至少我是這麼覺得。但我發現,自從那天開始,我哥也變得越來越漫不經心了,不管誰問什麼,他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能打動他。
陸辭視角:
那小家夥,竟然還真給我道歉了,竟然還說他不應該嫉妒我,我還是很照顧他的面子,假裝沒有聽到後半句,隻是我覺得,裝好人裝的太久了,也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于是,我開始對陸棠不冷不熱,而這本來就是我的真面目,不過陸棠最後竟然适應了我的這種不冷不熱的态度,竟然還是可以和我好生相處,我不由有些佩服他。
陸棠視角:
就這樣,小學一年級就這樣過完了。
無大事發生,平平安安。
但等到我7歲時,我發現了一個陸辭的秘密。
那天,風和日麗,微風拂面,我正想問陸辭一個加減乘除四則運算的難題。卻發現陸辭不在房間。他的桌上,攤開了一本日記,我知道,這本日記一般都是上了鎖的,可這次,鎖竟然被打開了。
那本攤開的日記本像潘多拉的魔盒,在我眼前散發着危險的誘惑。我站在陸辭的書桌前,手指懸在半空,顫抖得厲害。七歲的我還不能完全理解"隐私"這個詞的重量,但本能告訴我,翻看别人的日記是不對的。
可是鎖是開着的。這個念頭像惡魔的低語,在我耳邊萦繞不去。哥哥從來不會忘記鎖日記本,今天卻偏偏敞開着,仿佛在邀請我一窺究竟。
我咽了口唾沫,指尖輕輕碰觸皮質封面。窗外,一片梧桐葉被風吹起,啪嗒一聲打在玻璃上,吓得我差點跳起來。深吸一口氣,我翻開了第一頁。
"3月12日,陰。今天又被迫扮演'好哥哥'的角色。那個小東西居然敢用沾滿果醬的手抓我的袖子,要不是父親在場,我真想..."
我猛地合上日記本,心髒在胸腔裡瘋狂跳動,幾乎要沖破肋骨的束縛。這不是我認識的陸辭。我認識的哥哥會溫柔地幫我擦掉手上的果醬,會耐心地教我寫作業,會在雷雨夜抱着做噩夢的我。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顫抖着再次翻開,快速往後浏覽。字迹确實是哥哥的,但語氣卻截然不同——有時冰冷刻薄,有時又過分熱情。
"4月3日,晴。今天小棠發燒了,39度。他的臉蛋紅得像熟透的蘋果,蜷縮在被子裡像隻生病的小貓。我竟然感到一絲心疼?這不對勁。反社會人格不應該有這種情緒。必須重新評估..."
"4月5日,雨。扮演'關心弟弟的好哥哥'一整天,累得要命。但看到父親欣慰的眼神,值得。這個小東西比我想象的有用,至少能幫我維持完美形象。"
"4月7日,多雲。奇怪,今天看到小棠和隔壁的小女孩玩得很開心,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這是什麼?嫉妒?不可能。一定是胃不舒服。"
我越看越困惑,越看越害怕。這些文字像一把鋒利的小刀,一點點剖開我熟悉的哥哥表象,露出裡面我完全陌生的部分。每隔幾天的記錄,語氣和性格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七歲的我還不知道"雙重人格"這個詞,但本能告訴我,哥哥似乎有兩個自己。
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我手忙腳亂地把日記本合上,放回原位,抓起早就準備好的數學題冊裝模作樣地看起來。門開了,陸辭走進來,發梢還滴着水,顯然是剛洗過臉。
"哥...哥哥,"我努力控制聲音不要發抖,"這道題我不會..."
陸辭走過來,身上帶着淡淡的薄荷香氣。他掃了一眼我指着的題目,那是道簡單的四則運算,平時我根本不需要問。他的目光在我通紅的臉和微微發抖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勾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又走神了?"他聲音很輕,拿起鉛筆在草稿紙上寫起來,"這道題講過三遍了。"
我死死盯着草稿紙,不敢擡頭看他。那些日記裡的字句在我腦海裡翻滾,像一群受驚的蝙蝠。講了三遍我才勉強聽懂,結束時我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謝謝哥哥。"我小聲說,抓起題冊就想逃。
"小棠。"陸辭叫住我,聲音裡有一絲我從未聽過的...期待?"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吓人的東西?"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他知道我看了日記?這是試探還是...?我鼓起勇氣擡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雙總是平靜如深潭的眼睛此刻閃爍着奇異的光,像是獵手看到獵物落入陷阱時的興奮。
"沒...沒有啊。"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陸辭盯着我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這個平常讓我安心的動作現在卻讓我渾身發冷。"去休息吧,"他說,"記得睡前喝牛奶。"
我逃也似地跑出房間,背後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噩夢,夢裡有兩個陸辭,一個溫柔地對我笑,一個冷冷地看着我,兩人不斷交替,最後融合成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第二天早餐時,我偷偷觀察陸辭。他正優雅地切着煎蛋,動作一絲不苟,和往常一樣完美。察覺到我的視線,他擡頭微笑:"怎麼了?"
那笑容溫暖如常,仿佛昨日的日記隻是一場噩夢。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沒有笑,漆黑的瞳孔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随時可能将我吞噬。
"沒什麼。"我低頭猛灌牛奶,嗆得直咳嗽。
陸辭遞過餐巾紙,手指不經意擦過我的臉頰,冰涼得像蛇的皮膚。"慢點,"他說,"又沒人跟你搶。"
從那天起,我開始留意陸辭的變化。大多數時候他是冷淡疏離的,偶爾會突然變得異常熱情,但這種熱情總讓我想起日記裡"扮演"那個詞。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提議了上我們交換日記。
"兄弟之間應該沒有秘密,"他說這話時眼睛直視着我,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想法,"從今天開始,我們每周交換一次日記,好嗎?"
我僵硬的點頭,内心警鈴大作。這是試探還是陷阱?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的?那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他想讓我知道他的秘密。
八歲那年的春遊成為我們關系的轉折點。那是五月的一個晴天,學校組織去郊外公園劃船。我興奮地第一個跳上小船,卻因為重心不穩導緻船身劇烈搖晃。
"小心!"老師的驚呼是我落水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我,灌入鼻腔和口腔。我不會遊泳,四肢胡亂撲騰卻隻能讓自己下沉得更快。陽光透過水面,在我上方形成搖曳的光暈,越來越遠。我要死了,這個念頭異常清晰。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破水而入,像一把利劍劈開水面。我看不清是誰,隻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我的腰,帶着我向上浮去。空氣重新湧入肺部的感覺讓我劇烈咳嗽起來,眼淚模糊了視線。
"沒事了,沒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是陸辭。我從未聽過他這樣的語氣——急促、慌亂,甚至帶着一絲恐懼。
我勉強睜開眼,看到陸辭蒼白的臉和滴水的頭發。他的襯衫濕透了貼在身上,睫毛上還挂着水珠。最讓我震驚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種冷靜的觀察,而是真真切切的擔憂和...某種我說不清的情緒。
"哥..."我虛弱地叫他,突然很想哭。
陸辭的表情瞬間變了,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松開我,後退一步,臉上浮現出我從未見過的震驚和困惑。"我去換衣服。"他生硬地說,轉身走開,留下我和一群圍上來的老師同學。
那天晚上,我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坐在我床邊,冰涼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額頭。
"為什麼..."我聽到陸辭低聲自語,聲音裡滿是困惑,"為什麼我會跳下去?這不合理..."
我想回答他,但高燒讓我說不出話。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我的眉心,輕得像一片羽毛。"我的小棠..."陸辭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隻有我能qf你..."
九歲那年,我的世界開始崩塌。長期的自我懷疑和對外界目光的過度敏感終于壓垮了我。我開始做各種光怪陸離的夢,有時夢見自己被關在玻璃盒子裡,外面的人對着我指指點點;有時夢見陸辭變成兩個人,一個溫柔地抱着我,一個冷笑着看我墜落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