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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太野】是怪盜的遊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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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太宰君,挑食是不行的哦——”

“來,把粥吃了我們就吃藥了啊。”

敏銳的聽覺将隔壁病房熱鬧的聲響傳入耳中,躺在病床上的白發青年動了動手指,溫熱的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微微皺起的眉梢上,似有光在顫動的眼睫上跳動。

然後那點金色的光躍進了那雙睜開的眼睛裡。

純白的眼球上,淺灰色的瞳孔幾近透明,陽光也不能給予它半點暖意,明明是鮮活血肉鑄就的肉眼,卻像是無機質的冰冷晶體,不帶一絲情感地反射着世界的一切。

——這是一雙非人的眼睛。

而眼睛的主人似也知道這雙眼睛會給予他人的感覺,他眨了眨眼,随即習慣性地将真實掩在彎起的弧度裡。

“九點了嗎……”

生物鐘精準地判斷出現在的時間,條野采菊掀開被子坐起身,緩了一會後,在一片黑暗中,他準确地拿起一邊放着的衣服換上,拿過床頭倚靠的手杖,然後撐着床沿下床。

身體還有些虛弱,不過日常行動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也是時候出院了。

但在這之前——

條野采菊腳步一轉,往旁邊的病房走去。

先去道個别吧。

“……總是吃白粥我都要膩了,真紀姐,能不能換個口味啦。”

“是可以換口味,但不包括蟹肉哦,太宰君現在的身體情況不能吃蟹肉這類食物呢。”

“為什麼啊?蟹肉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對待!”

走近了,那說話的聲音越發清晰,條野采菊聽了一會,屈起手指,在虛掩的房門上敲了敲,然後他推開門,對房内聽到動靜看過來的人露出禮貌的笑容,“對不起,打擾一下。”

“條野君……?!”

站在床邊的護士下意識站直身體,端出恭敬又警惕的姿态,靠着枕頭半躺着的太宰治看見條野采菊,反而眼睛一亮,開心地道,“條野你來了啊!”

就算看不見太宰治此時的表情,條野采菊也能想象出少年此時的雀躍——眉眼飛揚,鸢色的眼睛閃閃發光,病弱蒼白的臉上因為他的到來而露出燦爛的笑容。

條野采菊的心霎時柔軟一片。

“嗯,我來了,太宰君。”

“昨天的故事你還沒講完,那個犯人你最後是怎麼找到的?現在告訴我嘛!我……咳咳!”

太宰治前傾身體,拉着走過來的條野采菊的胳膊,撒嬌似地晃了晃,可似乎因為動作過于劇烈,他不過拉了幾下就忍不住撇過頭掩嘴咳了好幾聲。

“……我現在就說,你給我躺回去。”

條野采菊不自覺皺起眉,他擡起手,準确又輕柔地按着少年的肩膀将人送回床上。

“哦好。”

太宰治像是習慣了,他眨了眨眼睛,那漆黑的睫毛又翹又長,當他垂下眼眸的時候看起來便格外乖巧。

“我還要聽新的偵探故事……條野你換衣服了?”

太宰治的手還拉着條野采菊的袖子,話語随着目光突然一頓,條野采菊清晰地感知到少年手指一瞬的緊繃,還有那一秒無措的呼吸,“條野你、你穿着這身衣服挺好看的哈……”

太宰治松開手指,側過頭,垂下的發絲掩蓋了他此時的表情,他悶悶地道,“你也要走了啊……也是,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走了也好,外面才是你們的世界。”

“我會回來看你的……”

條野采菊一時有些無措。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孩子,以前他往來的不是心思詭谲的犯罪者就是或循規蹈矩或表裡不一的委托人。那些心思一目了然的普通人,他從來都沒有看在眼裡,但太宰治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從小就身體孱弱,跟随着監護人而不得不在不同醫院裡流轉長大的少年有着一顆如水晶般剔透又堅韌的心靈。

他不因自身的殘缺而心生怨恨,天真而不愚蠢,樂觀而不盲視,對世界自有一番獨特的見解,豁達得讓條野采菊忍不住側目。

最初,條野采菊隻是因為少年因雛鳥效應生出的特殊對待——太宰治轉到這個醫院時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是他——正好條野采菊因為受傷住院有些無聊,便起着打發時間的心思和太宰治相處。

他那時候,是想看看這個少年是不是真的像表現出來的那樣通透——隻是十幾歲的年紀,長年待在醫院這樣的地方,會真的沒有一點負面的情緒與心思嗎?

條野采菊不信,雖然他不會惡劣到揭露少年的陰暗面到陽光下讓他崩潰,但用些小手段讓他不能保持這讓人不快的表象,條野采菊還是挺樂意的。

然而,随着相處的時間變長,條野采菊很快就改變了想法。

太宰治……真的是個表裡如一的好孩子。

擁有“讀心”能力的目盲者如此認定。

好得讓他放棄了後續的試探,讓條野采菊忍不住對他投以更多的注意力。

——但也就是如此了。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歸根結底,條野采菊和太宰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适可而止的交集才是最好的選擇。

條野采菊不由有些遺憾,如果太宰的身體好一點……他還是很樂意做這孩子在黑暗世界的領路人的,這樣聰明又堅韌的孩子一定會在那個世界生活得很好。

但萬事沒有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條野你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啊……”

條野采菊聽見,少年低落的聲音很快重新恢複了往常的平靜,甚至還帶上了些微的笑意,他感覺到有冰涼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不過就算沒時間來也沒關系哦,現在科技那麼發達……條野隻要記得拍一些照片發給我,我就很滿足啦!”

條野采菊愣了一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握住了少年的手……是和想象推測中一樣的纖細柔弱的手。

“咦怎麼了?”

耳邊是少年茫然的聲音,和與聲音如出一轍的心跳,條野采菊立即回神,他放開少年的手,不動聲色,隻是笑道,“沒什麼,我會記得給你發照片的,有空的話,我也會記得來看你的。”

剛剛……隻是錯覺吧。

“好了,我剛剛聽到,你還沒吃飯是吧?”

條野采菊看向太宰治,“挑食不吃飯是不行的哦。”

“诶——?”

“吃完了我才把故事的後續說給你聽。”

“怎麼回事啊你們……”

太宰治郁悶地嘟囔,他鼓了鼓臉頰,看了看坐在床邊的條野采菊,又看了看一邊站着的護士,長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好吧好吧,聽你們的,我就吃這個一點都不好吃的粥吧。”

“都是為了你們哦!”他強調,可愛的樣子讓旁邊一直安靜站着的護士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把手上端着的粥放到床上架着的小桌子上,“那真是謝謝太宰君了。”

“現在,就要辛苦太宰君把它們喝完了哦。”

“我知道了啦!”

聽着少年氣悶的聲音,條野采菊嘴角的弧度不由添了幾分真實。

2.

“條野先生、條野先生……條野先生!”

穿着黑西裝的男人忍着怒氣,咬牙道,“請問!您有聽見我說話嗎?”

在他的前方,坐在辦公桌後的白發男人撐着臉頰,正光明正大的神遊天外,聽見他的問話,隻是撩開眼簾,懶懶地向他投來一瞥,冰涼的目光讓男人的怒火一滞,再說話的時候,聲音也不自覺弱了下來。

“這個委托……您的意思是?”

像是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弱氣,男人下一秒就提高了聲音,“這是田中先生的委托!展會那日會有很多大人物到場!警視廳的警員也會密切看守展品,以田中先生的地位,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哦,如果不是什麼?”

條野采菊笑眯眯地問,漂亮的眉眼彎起,語氣溫和,态度和善,似乎一點都不為男人不禮貌的行為生氣——如果不看他正把出鞘的刀刃擱在男人肩膀的姿勢的話。

“我、我……”

男人盯着隻差一點就能和自己脖子親密接觸的刀,冷汗止不住地從額頭冒出,他想大聲怒罵條野采菊不講規矩,持刀傷人是犯法的!

可聲音一到了嘴邊,就成了微若蚊蠅的呻吟,“不、不是……”

“不用擔心,我有國家頒發的持刀證,不會手一抖就割開你的脖子的。”條野采菊好脾氣地解釋,“隻是我這人對聲音有點敏感,你能理解的吧,你的聲音這麼難聽,聲音一大就更難聽了,所以——能小聲一點嗎?

……這就是你這麼做的理由?!

男人臉色有一瞬的扭曲,在條野采菊和善的笑容下,他勉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用自己最溫柔最輕微最清晰的聲音道,“我、我知道了……條野先生,能、我們能把刀放下嗎?”

“你看,這樣好好說話不就行了。”

條野采菊滿意地放下刀,弧度彎曲的刀柄在他手裡轉了一圈,輕輕一甩,準确地飛入桌邊斜倚的手杖,純黑的刀柄與杖身嚴絲合縫——這是一把手仗劍,作為偵探,有一個這樣的防身武器,顯然是很合理的。

“好了——”

他後仰身體,将自己懶懶地摔在靠背椅裡,雙手交疊,看向男人,輕快地道,“我們來談談你說的委托吧——關于那個怪盜D的委托,我挺感興趣的。”

怪盜D,真名不詳,樣貌不詳,年齡不詳,自三年前開始在各地出沒,熱衷于盜取各種寶物,無一失手,以手段神秘莫測出名。

他的标志,是在下手前送出一封預告函,傲慢地将盜取寶物的手法和時間以謎題的形式寫在上面,然後光明正大地在預定的時間“拿取”所要的寶物。

——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而這次的委托人,田中真一郎這次預定展覽的開放的寶石展,就有一樣被稱之為女神之淚的紅寶石被怪盜D看中,并和以往一樣留下了預告函。

田中真一郎找到條野采菊,是希望能解開預告函上的謎題,抓住這個怪盜——或者最起碼,也要保住自己的寶石,讓寶石展能夠順利展開到結束的那一天。

要條野采菊來說的話,這個選擇還勉強算是明智,知道要找誰,也知道不用複印件來糊弄自己——就是好像派了個腦子不太好使的人這點不好。

條野采菊拿過被包裝得嚴嚴實實的預告函,拆開檔案袋、證物袋、信封……一層層剝開後,就是一張紙質細膩的預告函。

而字體……

條野采菊利落的動作一頓,懶散的身軀挺直,他确認了下指腹下的觸感,細細感受,“啊呀……”白發青年揚起一抹饒有興緻的笑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呢。”

——是特意體諒我這個瞎子而做出的改動嗎?

——那我還真是榮幸之至呢。

他微笑着,愉快地開始“看”起手裡包含某個人特殊心意的預告函。

【看不見的手撥動天平

夏季的月亮拉下帷幕

莫内塔派出純白的使者

馬尼拉斯在月下歎息

女神之淚終落人間】

看不見的手、夏季、莫内塔、馬尼拉斯……不同的詞彙在條野采菊的意識裡碰撞,交融出一個熟悉的詞彙——

這次的謎題與經濟相關嗎……

條野采菊很快就回憶起相關的信息。

亞當·斯密斯在經濟學上著有“看不見的手”的理論,廠商和消費者之間相互影響,導緻最終商品達到了它們之間的均衡價格,撥動天平……均衡,或者平衡?

在經濟學上,夏季指的是經濟的繁榮期,而拉下帷幕……經濟的繁榮往往會導緻通貨膨脹,在這之後就是秋季,經濟的衰退期。

莫内塔……純白的使者……

高盧人和鵝的故事?

馬尼拉斯,始于16世紀,終于1946年的一種手镯型貨币,葡萄牙人、西非、香料、黃金、奴隸貿易……

所有的信息在條野采菊的腦海裡交彙,白發的青年眉間不自覺皺起,但還差一點,他能感覺到,還差最後一塊拼圖……

“條野先生……?”

男人看着條野采菊就這樣握着預告函然後就沒了動作,焦急地等待十幾分鐘後,終于忍不住出聲了,“您覺得怪盜D會在什麼時間出現?”

“……急什麼。”

條野采菊不快擡頭,語氣冰涼,“該出現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

說着,他小心地将那包含着特殊心意的預告函放在桌面上。

“叮——”

時針與分針重合,牆上的圓形時鐘在預定的時間發出提示的聲音。

條野采菊手一頓,靈光在鈴聲中顯現,最後一塊拼圖就此從混沌的海裡躍出——

地圖!

他睜開眼睛,淺色冰冷的眼眸仿佛倒映着一副虛幻的地圖——

一副以這次寶石展的展覽館為圓心,詳細到每一家店鋪每一個常駐人員的立體地圖。

條野采菊“看”這這份地圖,微微一笑,了然道,“原來如此,所以……”

3.

“——所以怪盜會在晚上七點四十九分從銀行方向進入展覽館!”

裝飾奢華的會議室内,白發金眸的青年手杖一揮,當着所有人的面,自信滿滿地下了結論。

他是除去某個興趣使然背景成迷的偵探之外,被這家展覽館的主人,田中真一郎找來解謎的另一個幫手。

一個據說小有名氣的偵探。

雖說這個人外表花裡花哨的,明明是個大男人還紮着一條長長的辮子,言行還很浮誇,随身攜帶的文明杖更像是魔術杖,除了那頭和條野先生同色系的白毛,看不出來有什麼偵探的樣子……但也還算有點用吧。

叫什麼名字田中真一郎也沒太關注,本身找他來也不過是雙保險而已——以防萬一請不到條野先生的備選。

現在條野采菊是接下了委托,可他什麼都沒說,隻說自己會解決那個怪盜——這個性格田中真一郎雖然早有耳聞,可說實在的,如果不是顧忌他背後的勢力和條野采菊的手段,田中真一郎可不會忍下這口氣。

總之,忽略那個請了也和沒請沒差的家夥,目前的當務之急是阻止那個怪盜得手,田中真一郎可丢不起那個人!

于是,現在,在田中真一郎的面前,就有了這樣一個聚齊了警方、偵探、保镖等人的不正式的會議。

“看不見的手撥動天平,夏季的月亮拉下帷幕,莫内塔派出純白的使者,馬尼拉斯在月下歎息,女神之淚終落人間……這一封預告函都與經濟學相關!”

在先聲奪人地說出結論後,這位白發偵探猛地站起身,他雙手一揚,就像是站在獨屬于自己舞台的戲劇演員,面對着自己僅有的幾位觀衆,言行浮誇地解說預告函裡隐含的意義和相關的經濟知識。

然後他又揮了揮手杖,信心十足地道:

“高盧人與鵝的傳說想必各位都不會陌生。當時高盧人就是從正面進攻國會大廈的,那時候的古羅馬人把他們的貨币儲備保存在國會大廈,可以說相當于我們現在的銀行,所以,‘莫内塔派出純白的使者’這一句很明顯——怪盜D會從銀行的方向過來!”

“而馬尼拉斯,這類手镯型是從16世紀開始的,在1949年不再是法定貨币,停止使用。‘馬尼拉斯在月下歎息’這一句,顯然指的是晚上19點49分!”

“為什麼會是這個時間?”

有人皺眉質疑——這是偵探最喜歡的節目了,他這次行動選擇偵探這個身份就是為了此刻啊!

因此偵探當即開心地道:“因為‘歎息’啊!為什麼馬尼拉斯在歎息?因為他被停止使用了啊!”

“當然,如果你們有誰能給出更好的解釋,能夠說服我,說服所有人,我們也會很高興地尊重你的意見!”

白發偵探笑眯眯地道,看他那表情,明擺着不相信在場的人會有能壓住自己的存在——他可是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樣的貨色。

不過這也确實,解謎是他們不擅長的領域,而且——誰知道他們提出意見後沒抓到怪盜的話,責任會落在誰身上?畢竟那可是衆所周知的怪盜D!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絕不背鍋的原則,其他人選擇了沉默。

最後,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麼意外,展覽館一方采納了偵探的意見,在那一個時間點采取了更為嚴密的戒備。

至于名為女神之淚的寶石?那當然是另一件“隐秘之事”了。

現在!

舞台已經布置好,演員也已經就位,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主角登場了!

白發的偵探滿懷期待地站在被重重保護的展覽櫃前。

瑰麗的寶石在人造的光裡煥發着璀璨的光暈,與那雙金色的眼眸交相輝映,他抱着銀白色的手杖,發尾的絨球正在愉快地跳動,一如青年此時幾乎滿溢而出的興奮。

嗒、嗒……

剔透的紅寶石秒針一格一格地在水晶的表盤上移動,代表分針的藍寶石指針正在靠近代表“10”的碎鑽,做工華麗的落地鐘安靜地立在純白柔軟的羊毛毯上,為它的主人精準地顯示時間。

正在盯着手機,焦急地等待着什麼的田中真一郎不經意擡眼一瞥,看見了現在的時間——

七點九。

“快到那個偵探推測的時間了?”

眉間不自覺皺起,田中真一郎猶豫了一瞬,卻依舊選擇了待在這個房間裡,等待今晚不知是否會到來的電話。

——這是比現在所有事都重要的事情。

叮——

準點報時的鈴聲準時響起。

安靜的辦公室内,坐在靠背椅上垂着頭閉目養神的條野采菊睜開了眼睛,窗外的路燈早已亮起,明黃的光線透過窗戶,在地闆上投下方格的印痕。

他坐在黑暗的陰影裡,白色的發絲反射着點點微光,淺色的瞳孔染上了灰白的質地,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沒有絲毫生息。

“八點了。”

雕像突然開口,語調沒有一點起伏,也不含絲毫感情——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條野采菊總是吝啬于表演自己“該有的情緒”。

“該走了,那裡,應該已經開始了吧。”

桌上放置了一下午的預告函落入口袋,抽屜裡的槍械插入腰間的槍套,暗藏了利刃的黑色手杖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起。

“怪盜D啊……”

人形的影子穿過方格的黑影,微弱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意義不明的聲音在門扉關合的聲響裡慢慢消散。

偵探,即将去趕赴那一場單方面的約了。

4.

玉色的月盤高挂,閃爍的繁星點綴藍黑的絨布,仿若被神明精心收藏的珍寶,在這愉快的時刻向他的信衆展示。

這真的是再美好不過的想象了。

太宰治想。

可惜,這個意象和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格格不入啊。

因為……

這裡,是人類的光明也照耀不進的罪惡之地。

人口販賣,從古至今都是被社會唾棄的大罪,然而,其間蘊含的龐大利益,卻讓這罪惡到了如今還是有人敢于觸犯。

這可能就是人類了吧?

淡漠的目光掃過前方安靜的酒吧,身材魁梧的門衛按着鼓起的腰間,眼神警惕地掃視周圍的人群,蠻橫地拒絕所有的陌生人入内。

今晚他們有一項重大的交易,當然會這樣警惕。

但這警惕……對太宰治顯然沒用。

戴着鴨舌帽,穿着皮夾克,踩着柳丁靴,半張臉和露出來的皮膚上都纏滿了白色繃帶,一身不良少年打扮的太宰治走出角落的陰影,穿過街道,光明正大地走向酒吧門口的門衛。

“杉本大哥到了嗎?”

不等門衛開口驅趕,太宰治就一臉焦急地問道,門衛一愣,狐疑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焉島……算了反正你不認識我,是二哥叫我來的,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訴杉本大哥,杉本大哥是在老地方吧?我這就下去找他。”

似乎是因為事情真的很重要,原本想說清自己身份的少年皺着眉,不耐地說了幾句之後就想推開攔路的門衛走進酒吧,門衛懵了,手擡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人攔下來。

“真是的,就算下面要屏蔽信号,也該弄個有線電話啥的啊,不然有事通知找不到人不是耽誤事嗎……”

就在這時,少年抱怨的聲音傳入門衛的耳中,門衛一頓,就在他再次猶豫的檔口,少年已經火急火燎地推門進去了。

……這人應該是真的有急事通知老大吧。

門衛自我安慰,他都能知道下面的地下室有信号屏蔽器,還知道今晚老大會在這裡,肯定是自己人了,自己人進去沒事,别人看見了也怪不到我頭上,而且如果真有急事,被我攔下來耽誤時間了,老大肯定會罰我……

幾番思考後,門衛成功說服了自己,又開始鎮定警惕地守在酒吧門口了。

酒吧裡面很安靜,大多數夠資格今晚來這裡的人都在下面了,隻有幾個被留下來看守的男人零散地坐在卡座上,健壯的身材,桌上擺放着的槍械,銳利殘虐的眼神,都表明他們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在這些人的齊聚過來目光下,太宰治面色焦急,目不斜視,一路小跑到樓梯間,利落地打開暗門,急匆匆地閃了進去。

少年的一系列動作自然又熟練,似乎對這裡很熟悉,來過這裡很多次,明顯的自己人,因此那些看守沒多想,陸陸續續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成功混入酒吧,并且即将進入敵人最隐秘的腹地的太宰治拉低帽檐,臉上的神色在陰影下看不分明,選擇在他眼前分叉,一邊通向地下室,這方□□交易的場所,另一邊隐藏的暗門通向寶石展覽館——他這次行動的最終目的地。

但,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在正式開始之前,總要做點什麼來消磨時間的吧?

“這次的貨色這麼好,那些有錢人一定肯花大價錢買下的吧!大哥我們要……”

淡色的薄唇微揚,纏着繃帶的雙手推開鐵門,在喧鬧火熱的聲響闖入耳際時,含笑的低語在安靜的密道被飄來的微風吹散。

“撒,讓我們來玩一個名為信任的小遊戲吧。”

5.

“看不見的手撥動天平,夏季的月亮拉下帷幕,莫内塔派出純白的使者,馬尼拉斯在月下歎息,女神之淚終落人間……”

不知名的某處,有人在低聲自語,泛着藍光的熒屏倒映着上揚的唇角,魔魅的紫眸微微彎起。

“終落人間……您這次又想拒絕我的邀請嗎?真是可惜啊……”

少許的沉默之後,一道通話連接向不知名的遠方,那裡,正有人正雀躍地等待,等待某個注定不會與他赴約的怪盜。

“什麼?我弄錯時間了?”

白發金眸的僞偵探睜大眼睛,詫異卻又習以為常,他聳了聳肩,放棄探究這些聰明人的思維,問耳機另一邊的同伴,“好吧好吧,那怪盜D什麼時候會來?”

“不用等了,尼古萊。”

然而他聽見同伴這樣說,語氣遺憾而惋惜,“這一次,他還是不想接下我們的邀請。”

“但你還是不會放棄的,不是嗎?”

尼古萊笑道,他遙望着窗外殘缺的圓月,金色的眼眸散發着奇異的光彩,“究竟是自由的飛鳥帶上枷鎖,還是鎖鍊化為飛蛾徒勞地追逐……”

“啊啊啊,無論是哪一個……”

“都是不錯的結局呢。”

6.

“我就知道你是叛徒!”

隐秘的地下室裡,原來的熱鬧已不複存在,詭異的安靜在這裡飛速蔓延。

明亮的燈光陡然熄滅,如一根稻草壓倒了蓄勢待發的局勢,一聲歇斯底裡的大喊突然響起,然後……槍聲大作!

人心,總經不起懷疑。

黑暗中的眼睛注視着這正在發生的慘劇,宛如鏡面平靜地倒映着這荒謬的一切。

不過是幾個借助真實信息編造的謊言,不過是讓有私心之人露出馬腳……一切就順理成章。

人類,就是這樣多疑而愚蠢的生物。

被蒙蔽雙眼的人仇恨着他們所認定的叛徒,受損的利益、死亡的危機讓他們失去理智,盲目地互相攻擊,發熱的大腦似乎不把對方全部殺死就不會冷卻下來。

即使偶爾有人清醒了片刻,也總有突發的事情讓他重新失去理智,成為火拼的其中之一。

人命在此刻成了最不值錢的玩意,不時有人慘叫着死去,凄厲的喊聲、仇恨的怒吼、不間斷的槍聲在黑暗裡經不起一點波瀾。

等角落裡僅剩的燈管重新亮起來的時候,這間本來熱鬧火熱的地下室隻剩下滿地的死寂。

血腥與硝煙的氣味彌漫,死不瞑目的屍體在粗糙的地面躺下,染上紅色的泥土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散落四地歪歪倒倒的箱子在這間昏暗的地下室組成了一個人造的迷宮。

也成了一個天然的墓地。

金色頭發的男人靠坐在幾個箱子組成的夾角裡,右手無力地握着手槍,左手用力按着淌血的腹部,口鼻間的喘息沉重又急促。

他受了很重的傷,如果再不立刻治療,就是死亡的命,但在叛徒還存活的情況下,他顯然不可能有機會得到治療。

想到那個該死的叛徒,男人咬着牙,神色憤恨,似是想通了什麼,他霍然轉頭,對旁邊幸運地跟着他存活到現在的小弟說道,“等會我拖住那個叛徒,你找準機會跑出地下室,記得,一定要告訴田中先生,三雲他們背叛了!”

“大哥!我、我不行的……”

正瑟瑟發抖地握着槍蹲在一邊的少年聞言瞪大了眼睛,鸢色的眼睛滿是恐懼,纏着右眼的繃帶更為他添了幾分弱氣,“我不敢……”

一滴血顫巍巍地從發梢滴落到他慘白染血的臉頰上,他嘴唇顫抖,表情惶恐,看起來就像是被這慘烈的厮殺吓破膽的一個膽小鬼。

該死的!如果是平時,這樣沒用的小鬼他肯定一腳踢出去,可現在隻有這一個能用的人了!

杉木和彥心裡一陣冒火,卻隻能努力緩和臉色,對他道:“焉島,你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那個叛徒是不會放過你的,因此你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出去,找到田中先生,有田中先生的庇護,你才能夠活下來!”

看見少年愣愣地看着自己,似是有被說動的迹象,杉木和彥連忙再加了一把力,指着不遠處的屍體道,“難道你想和他們一樣死在這嗎?!”

那是具被一槍爆頭的屍體,白色的腦漿摻雜在暗紅色的血泊裡,猙獰的傷口,驚恐憎恨的面容,讓随之看過去的少年身體劇烈地顫栗,像是被吓到了一樣瘋狂搖頭,“不!我不要死!”

“那就聽我的!”

杉木和彥的語調不容置疑,他按着少年的肩膀,強硬地道,“等會你找機會跑出去,找到田中先生,你就能活下來!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

被叫做焉島的少年白着臉點頭,臉色比受重傷的杉木和彥還要蒼白,杉木和彥心裡又是一頓咒罵,最後的希望交給這樣的小鬼一點都不靠譜,但他沒多少時間了……男人的手指用力抓了下傷口,任由疼痛喚醒了他有些昏沉的神智。

“可惡……”

他低咒了一聲,拿起重新填充了彈夾的自動步槍和手槍,最後看了一眼焉島衆二,冷聲道,“我現在就去找那個叛徒,記住!去找田中先生,隻有這樣你才能活下來!”

“是、是……”

強撐着走出掩體的杉木和彥沒有看見,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的黑發少年擡起眼簾,鸢色的眼裡是與膽怯的聲音截然不同的平靜。

他抹去臉上濕潤的痕迹,睫毛輕顫,垂眸看向指尖的紅色,焉島衆二,不,應該說是太宰治輕聲低喃,“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

一切都要在此時結束了。

“叛徒!給我去死吧!”

金發的男人用盡全身的力氣扣動扳機。

槍聲炸毀了他的聽覺,子彈轟開了他的□□,在意識堕入黑暗之前,遺憾的心緒在杉木和彥的心裡一閃而過,那個小鬼……呵,如果阿東還在,他一定能把消息帶給田中先生的吧。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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