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明明他想要對塔那托斯說的話有許多,可是在面對着塔那托斯的時候,他卻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
最先開口的反而是塔那托斯。
塔那托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抱歉,格裡芬,身為你的主人,我應該多了解一下你的身體情況的。”
格裡芬感覺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他下意識道:“不,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一點跟您說的。”
如果這件事情一定要有一個做錯的蟲的話,很顯然是格裡芬做錯了。
……若是塔那托斯是在正規的地方帶回格裡芬的話,在他帶走格裡芬的時候,塔那托斯就應該要得到關于格裡芬從頭到腳的身體報告,上面會甚至詳細到格裡芬從小到大到底生過幾次病。
可是塔那托斯是在拍賣會帶回的格裡芬,拍賣會想要把好像是垃圾一樣的格裡芬賣出去,怎麼可能會跟塔那托斯說實話呢?
掩蓋了格裡芬的殘缺,掩蓋了格裡芬的無用,掩蓋了格裡芬早就活不了多久的真相。
雖然格裡芬已經很習慣接受自己身上各種各樣突如其來的情況,但是塔那托斯還不可以,格裡芬還記得他在塔那托斯的面前倒下的時候,塔那托斯眼底的錯愕。
塔那托斯應該也被吓到了吧?
塔那托斯:“是麼?你願意跟我說嗎?”
格裡芬愧疚的點點頭:“……嗯,我願意的。”
“那好。”顧少蘊從旁邊的櫃子抽屜裡面抽出一大疊的報告,一雙眼睛很平靜的注視着格裡芬,翻開報告一頁頁的說,“把你身上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
“你身上總共統計168道傷口是因為什麼出現的,注射過的27種注射劑分别是什麼時候注射的,第一次假性發、情、期是在什麼時候出現的,精神暴動又已經出現過多少次了……”
格裡芬愣愣的看着塔那托斯猩紅色的眼眸,以及塔那托斯手中如雪花一樣的報告,完全想不到塔那托斯怎麼突然間就變了一副面孔。
他有點慌亂,他怎麼也想不到隻不過是一個星期的時間塔那托斯竟然已經了解他到了這樣的程度,就好像是将他從裡到外已經全部看透,格裡芬有點局促道:“我……”
他第一次好像被脫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難堪的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開顧少蘊的視線。
卻在扭開視線的時候,被顧少蘊用手掐住了臉,被迫着隻能跟顧少蘊對視。
顧少蘊說:“記得多少,全部都告訴我吧,身為你的主人,我應該要了解你的一切,不是嗎?”
“我勸你最好在我還有耐心的時候全部都告訴我,格裡芬,你應該知道吧,我脾氣并沒有看起來這麼好。”
現在還能夠這樣溫和的跟格裡芬說話,顧少蘊已經很努力的壓制過自己的情緒了。
在格裡芬在昏睡時,顧少蘊片刻都不曾離開過醫院。
這七天内,他與格裡芬的主治醫生博諾瓦深入的切談過17次。
在博諾瓦的建議下,能夠為格裡芬做的檢查他全部都為格裡芬做過了。
最終得出了這個報告。
在看見這個報告的時候,博諾瓦都覺得不可思議,在這樣的痛苦中格裡芬竟然還能夠活下來,他到底是遭受過怎麼樣地獄一樣的場景?
而顧少蘊,在看見這個報告的時候,清晰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天在救助站外,隻能隔着玻璃凝視着帶着呼吸機看向格裡芬時的,感受到的微妙鈍痛。
他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格裡芬的人。
……他知道格裡芬會在什麼時候進入學院,他知道格裡芬會在什麼時候聲名鵲起,他知道格裡芬會在什麼時候被受封為上将,也知道格裡芬會在什麼時候死去。
他沾沾自喜的覺得自己了解了全部的格裡芬。
可其實,他一點都不了解格裡芬。
他自以為是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盲目自傲而已。
格裡芬差點因為他的盲目自傲死在他的面前。
而他全然無知。
格裡芬被審訊過很多次,感受到過無數冰冷的目光。
塔那托斯分明也是在說着狠話的,塔那托斯看着他的眼神分明也是冰冷的,卻出奇的半點都不讓他感受到害怕與痛苦。
可能是因為那隻掐住他臉的手,甚至就連半分疼痛都不曾讓他感受到吧。
比起害怕,他竟然更覺得舒适。
哪裡會有蟲這樣審訊的呢?
半點也不嚴厲。
可是格裡芬意外的開口了,帶着格裡芬自己都不懂的情緒:“……大人,其實我忘記了很多。”
“我隻能與您說一些,我仍然還記得的事情。”
畢竟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