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誠的傳令兵也撞開帳簾,玄鐵護甲上插着十七支斷箭。
他抓起箭筒砸向沙盤,三十支箭竟有九支在半空就散了尾羽。
“北翟崽子在冰湖上跳舞!我們的箭連他/媽冰層都紮不穿!”
蕭凜望向東南方,寒鐵礦方向騰起的黑煙已染紅半邊天。
那裡本該駐守的玄甲衛,此刻正在營後山坳與北翟伏兵血戰。
他們甚至拆了礦車當盾牌,因為兵部發的圓盾被彎刀劈成了刨花。
蕭凜突然劈斷案幾,木茬刺進掌心。
“讓傷兵撤進地窖,軍醫趕緊救治!”
待傳令兵出去,蕭凜看着坐在一旁的依舊如無事人一般吃着瓜果的璟宸,眼中已經充了血!
“殿下……”
話音未落,隻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閃進,轉眼間一拳打中了璟宸的臉。
“你算個什麼東西!到我北境大營瞎指揮!!明知道此次北翟二皇子斛策帶隊士氣高漲,北京軍的箭矢有問題,這樣的情況下,你讓将士們去送死嗎?!”
蕭凜定睛一看,竟然是少将軍。
璟宸被打倒,原本蒼白的薄唇上流出殷紅的鮮血。
他順勢擦了下唇角,冷笑一聲:“少将軍終于舍得出現了麼?”
阮雲瞳孔驟縮!
這個纨绔子弟!竟然是為了逼迫自己出現而拿将士的性命做賭注!
生平唯一一次看錯了人!
若是有可能,她希望能将他殺之而後快!
她雙手抓起璟宸的領子,脖子上螭紋竟然是那麼的礙眼。
“你當北境将士們的性命是什麼?草芥嗎?為了讓我出來,你讓那麼多人去送死!去打一場完全沒有勝算的仗!”
說完又将璟宸扔到一邊。
蕭凜趕緊護住璟宸,怒看着阮雲:“少将軍,還不給殿下跪下磕頭謝罪!”
阮雲怒極:“大不了就是個死!跟我的将士們一起赴死,我不怕!”
“呸!”璟宸緩緩起身,朝地上吐了一口血。
“好!少将軍說得好!”璟宸一邊拍手一邊靠近阮雲,“但是也請少将軍仔細去看看,北境軍究竟傷亡幾何?”
霍明誠企圖跟璟宸講道理:“都是身中箭矢,鮮血淋漓地回來的,傷亡還會少嗎?”
阮雲卻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出了營帳便誇上馬朝地窖的方向奔去。
“少将軍!”
“少将軍!您……恢複了?”
“少将軍!您回來了!”
一聲聲少将軍,喊得阮雲幾乎流下了眼淚。
好在傷病地窖并沒有阮雲想象當中地血腥味沖天,屍橫遍地。
一個個雖說都受了傷,但到底沒有傷筋動骨。
想來這些傷兵當時更多的是被突然射中自己的箭矢給吓到了。
這是為什麼……
阮雲撿起地上的箭矢仔細觀察。
突然發現,那箭簇竟然軟塌塌的,一點都不像是能傷害人的緻命武器。
她又撿起了第二支、第三支……情況都一樣。
此時,璟宸已經站在了地窖門口,落日餘光照射進來,顯得他的影子特别的高大。
“孤不會輕易用将士們的性命開玩笑的,少将軍,孤和你一樣,很珍惜我北翟子民的性命。”
阮雲拿着箭頭問他:“那這又是為什麼?”
“哈哈,秘密!”
阮雲知道,璟宸一定有特殊的方法能是北翟的箭頭在戳穿皮肉之後瞬間變得軟塌塌。
畢竟璟宸在北翟國管了那麼多年的軍械,他知道裡面一些關竅并不奇怪。
或者,他有《天工譜》,那就更不奇怪了。
這一次涉及到兄弟們的性命,阮雲在心裡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唐突了。
璟宸忽然傾身靠近阮雲:“少将軍這面具……是要戴到班師回朝那日麼?”
尾音帶着三分戲谑,目光卻如鷹隼般鎖住對方雙眸。
阮雲不着痕迹地後退半步:“末将面容昳麗,恐亂了三軍心神。”
“容貌俊美?”他倏地輕笑,指尖撫過自己眉骨處新添的箭痕,“比起孤如何?”
話音未落便後悔了,這般輕佻言語實在不該出自儲君之口。
卻見對方猛地擡頭,面具孔洞裡透出的眸光如淬火的劍鋒。
璟宸咂了咂嘴。
在認識太子妃之前,璟宸并不知曉一個男人容貌俊美有何用。
直到之前那一次,看見阮雲看自己的眼神……想來,容貌還是有幾分用處的吧。
而眼前這位瘦小的少将軍沒……定是醜陋不堪,才需要戴着面具示人。
也罷,誰讓這位少将軍是北境的青年才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