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輛玄色馬車上,與紅袖狀态接近的明崑也在喋喋不休。
“師兄,你還别說,這小嫂嫂還挺厲害的,怎的就讓北翟将藏了多年的機關鷹給拿了出來。老斛家不但拿出來用了,還破了,不但破了,還讓北翟王吓破膽了!哈哈哈!真是夠勁兒……師兄,還有你伸手的那一下就真的厲害了,兩根手指就救了那老東西一命。同樣是師傅教的,我怎的就沒有這種天賦呢……嘿嘿。”
璟宸神色如常:“不是破了,沈家的東西不會破,那是他們設計的時候故意留的,為的就是防止東西落入敵人之手,反過來攻擊自己人。不過……”(不過我也在阮雲面前暴露了)
“不過什麼?”
璟宸看了明崑一眼,不再多說。
也許,他真的應該要正視自己的太子妃了。
……
北翟皇宮·東青宮
酉時的梆子剛敲過三聲,斛阿爾娜的銀鞭已絞碎了第七盞狼首燭台。
鎏金燭淚潑在雪豹皮褥上,凝成張牙舞爪的鬼面。
“廢物!連孔雀翎都染不勻!”她反手抽向跪着的侍女,銀鞭上的倒刺勾住翡翠耳铛。
隻聽“啊”的一聲,侍女的耳朵鮮血淋漓。
她不敢惹公主不快,下意識捂住嘴巴。
斛阿爾娜看了侍女一眼,銀鞭再次朝她揮去。
隻聽“啪!”的一聲,銀鞭死死纏住侍女的脖子。
她用力一拉,侍女跌跌撞撞來到她跟前,雙手抓着銀鞭,雙眼驚恐地看着她的臉哀求:“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斛阿爾娜皺眉:“看我做甚?連你也覺得本公主不如康國賤/人?”
旋即使出更大的力氣拉動銀鞭。
侍女雙腳掙紮了,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拖去喂鷹。”
她踩着滿地碎片走向鎏金妝台,銅鏡映出額頭猙獰抓痕。
她握拳奮力砸在妝台上:“賤人……”
金甲撞得東青宮門銅釘哐啷作響,北翟王斛載闊步踏入殿中,身後跟着的三皇子斛烈面上三道新鮮鞭痕猶在滲血。
斛阿爾娜手中銀鞭還纏着半截孔雀翎,見勢慌忙行了個屈膝禮:“父汗……”
話音未落,玄鐵護腕挾着勁風掃過。
斛阿爾娜踉跄跌在狼皮褥上,左頰火辣辣地灼痛,瑪瑙耳墜甩出丈遠,在青金石地面碎成三瓣。
“兒臣知錯!”她膝行兩步攥住父王袍角,金線繡的蒼鷹圖騰硌得掌心發疼。
“你從小就受哥哥姐姐寵愛,沒想到竟将你養得膽大妄為至此!敢偷密室裡的東西!”
“父王,阿爾娜隻是想給那個康國來的女人一點顔色瞧瞧,以顯我北翟神威!”
“蠢貨!你究竟還要在那康國質子手上栽多少回?”
斛阿爾娜從未見過父王這麼兇,連當年她宮殿被燒毀的時候也未曾發脾氣,她無法接受父王生這麼大氣。
她摸着自己的臉頰,流着淚:“不就是一堆破爛木頭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讓師傅再做一個就是了。”
斛載聽罷,一腳踢翻了斛阿爾娜:“你懂什麼!這是你大哥拿命換來的!”
斛烈和斛阿爾娜皆是一驚:“大哥的命換的?!”
北翟王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摔袖起身欲走。
斛阿爾娜抓着他的衣袖:“父王,我要你說清楚,這東西跟大哥什麼關系!”
斛載掙脫阿爾娜的手,心痛且憤怒地離去。
……
質子府·傲雪院
紅袖給阮雲端去茶水的時候,阮雲拿着機關鷹的羽刀細細地看着。
桌上攤開放着的,是阮雲這段時間一直在看的機關類的書籍——《璇玑木甲要術》《墨翟遺書·飛鸢卷》《偃師手劄·拟生卷》《機樞玄解》……
紅袖竟是到今日才注意到這些書。
所以,小姐就靠着這幾天猛看書,甚至都沒有實操的機會,就會了?
天賦真高啊。
阮雲沒有注意到紅袖的表情變化,而是一直對這羽刀上的細紋發呆……這些紋路一定是她在哪裡見過。
燭火“噼啪”爆出燈花,阮雲從思緒當中抽身回來。
她從床頭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和羽刀細細比對着,果然,那張從西廠牢房中得來的千機陷結構圖上的标志和這羽刀上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這機關獸很有可能就是根據《天工譜》造出來的。
北翟皇室、《天工譜》、機關鷹,還有當時忽然鳴金收兵的北翟軍……這四者之間關聯太強了,定有什麼事務貫穿了始終。
想着想着,阮雲腦海中突然閃現今日在馴鷹場璟宸的動作。
不過是一伸手便讓那突然發動的機關獸散了架。
他竟是知道這機關鷹散架的關竅在喙部……難不成,他那兒有關于這機關鷹的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