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愣着神伸手蘸了印泥,又被吟月催促着按了手印。
做完這一切之後,吟月撚起黑衣人丢給她的一塊金錠咬出牙印,又将金錠放回袋子中,将袋子丢金櫃子鎖上:“其餘的三日之内要給我。”
黑衣人道:“這沒問題,隻是……”
吟月道:“三個月。”
她勾着櫃門上的鴛鴦鎖輕晃,“給我三個月的時間,要是到期找不着,定金我可得吞一半做辛苦費。”
……
一個月後·西廠地牢
石磚泛着冷硬的黑色,水滴一滴一滴從地牢頂上滴落,将原本的黑石地闆砸出一個洞。
吟月穿着白色紗裙,雙手張開被綁在一個“十”字形的架子上,腦袋垂在一側。
淩亂的發絲遮住了她那雙漆黑的眸子。
“吱呀”一聲,地牢的門被推開,冷風灌入,原本還安靜燃着的煤油燈火苗忽然抖動了一下。
一個脖頸處紋着雙頭蛇紋的番子打了個飽嗝,又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走向阮雲。
“小娘子這雙杏眼生得妙啊。”番子雙指捏住阮雲下颌,“若剜了泡在孔雀膽裡,定是上好的藥引。”
吟月雙眼閃出京驚懼之色,顫着身子往後縮,後腰撞上刑架時忍不住悶哼出聲:“大人饒命。”
“饒命?”番子突然松手,“啪”的給了她一巴掌,“上月北翟使團遇襲,有人見你從火場帶走個巴掌大的鐵匣。說!那鐵匣現在何處?”
這一巴掌打得她耳中嗡鳴,血腥味從齒縫滲進舌根。
白皙的手指下意識捏起了拳頭:“畜生……”
番子沒聽清,耳朵湊近了些道:“你說什麼?”
吟月神色驟冷:“我說,鐵匣在我腰間……”
番子見吟月的樣子,不知為何内心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順勢從靴子處拔出匕首,挑斷吟月腰間玉帶。
藏在中衣裡的密函雪花般散落,其中半張恰好飄到炭盆邊緣。
火光明滅間,番子的瞳孔驟然一縮,旋即彎腰撿起了那半張圖紙。
“這是……《天工譜》中的千機陷結構圖?!這圖不是在……”番子拿着圖紙的雙手發顫,雙目下意識朝着地牢北向的地磚看去。
吟月雙瞳倏然升起冷意,如毒蛇般讓人不寒而栗。
她突然伸手揪住面具人衣領借力躍起,纏着鐵鍊的雙腿絞住他脖頸,又将他手腕震在石壁上。
“當啷”一聲,番子手中的匕首落地。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吟月又抽出發髻中的簪子,夾在指尖,朝着番子的臉上“啪啪啪”甩了三個巴掌:“打女人的臉,很過瘾是吧?”
番子的臉頓時血肉模糊,突然而來的痛意讓他下意識奮起反抗。
但剛準備發力,雙膝忽然“撲通”一聲跪下。
吟月笑意盈盈道:“我軟筋散可還用得?”
軟筋散……竟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中了?
番子忽然對眼前的小可人生出懼怕之意:“姑娘饒命!”
吟月欣賞着手中那支帶血的簪子:“饒命?那你說說,究竟《天工譜》在誰手上?!西廠怎麼會有千機陷結構圖?”
“小人、小人不知。”
說話間吟月簪尾刺入他後頸:“這簪子裡面裝的是孔雀膽,你的回答決定了我要注入多少。”
那番子顫抖着聲音道:“在、在太子那兒。”
吟月蹙眉:“太子?”
“便是在北翟十年為質的那位!江、江璟宸。”
江璟宸——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見過……
吟月腦海中忽然想起半月前她收到的一張妹妹的喜帖——紅底金字,上頭的名字就是“江璟宸”。
算算日子,便是這兩天了。
吟月又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義父他、他十幾年來一直在追查《天工譜》的下落。”
吟月拍了拍番子的肩,感慨道:“為禍蒼生,早日收手吧。”
旋即注入半管孔雀膽。
屍體轟然倒地。
阮雲赤足踩過那半張假的結構圖。
火光明滅間,真正的結構圖從北向的磚塊下被纖纖玉手拿走。
她将染血的裙裾撕開抛入水牢……
當西廠援兵破門而入時,隻見泡脹的浮屍飄在水牢上。
另一名番子手中捧着一面染了血污的白色裙裾。
掌印太監王振看着被翻起的磚塊,握起裙裾的手捏成拳頭:“竟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