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東流?”陸血言剛從睡夢中醒來,眼神還有些迷茫,待看清床邊那半透明的身影,瞬間徹底驚醒,驚喜道:“你這是好了?”
水東流抱着胳膊,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環顧了一圈這間樸素的農家小屋,語氣裡帶着明顯的嘲諷:“啧,這裡也是醉花樓?”
陸血言先是一愣,随即被他這熟悉又欠揍的語氣激得火冒三丈:“水東流,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靈力耗盡消失,差點把我害慘了知不知道?”
水東流挑眉,那副死對頭的派頭又端了起來:“我說陸大小姐,你可是中州劍修年輕一輩的魁首啊。怎麼?難道你靈脈一毀,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弱雞,連幾個打手都對付不了,這也能叫中州劍修裡的天才?”
陸血言深吸一口氣,感覺肺都要被氣炸了。她想反唇相譏,但看着水東流那半透明的身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隻是坐在床頭,垂着頭一言不發。
水東流本已準備好迎接她連珠炮似的反擊,卻等來了異常的沉默。
他察覺到陸血言情緒不對,目光落在她身上。此刻的陸血言,全然不似記憶中那個張揚肆意、鋒芒畢露的天才少女,反而透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脆弱和疲憊,仿佛被抽去了筋骨。水東流心中微動,不由得想起唐州城頭她與父母決絕的那一幕。
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能養出她這般無憂無慮的性格,想必她爹娘與她一定感情極深吧?
而如今,她已無退路可走……想到這裡,連水東流自己都未察覺,他竟然跟着無聲地歎了口氣。
他打破了沉默,語氣難得地少了些刻薄:“陸血言,你以後打算怎麼做?”
陸血言擡起頭,有些茫然:“什麼怎麼做?我不是答應和你一起去界北了嗎?”
水東流搖搖頭:“去界北是去界北。那是我的事。我問的是你自己,你自己有什麼打算?”
聽到這話,陸血言眼神立刻堅定起來:“當然有,我可是中州的天才。我一定能找到辦法修複靈脈,我要重新打敗範雪陽,奪回我的不孤劍。”
那是她從小佩戴的本命佩劍,如今被範雪陽奪走,對她而言是奇恥大辱。她攥緊了拳頭,眼中燃燒着不甘的火焰。
“打敗範雪陽?”水東流撇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看他也沒多厲害……”
這話裡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酸意。
陸血言卻以為他又在嘲諷自己,臉一紅,氣哼哼道:“是啊,我是打不過,可某些人靈力倒是還在,身體卻沒了,跟個孤魂野鬼似的,别人連影子都瞧不見,跟死了有什麼兩樣?範雪陽就算實力不如你,人家好歹是活生生的人。而且隻有打敗他,奪回不孤劍,我才能向所有人證明,我陸血言不是廢物。”
她越說越激動,仿佛又找回了些許活力。出乎意料的是,水東流這次沒有繼續打擊她,隻是摸了摸鼻子,轉而十分突兀地換了話題:“這裡是哪兒?”
“”忘了跟你說了,這裡是滄州城外的村子裡。”
陸血言将她如何遇見甯扇白和寶兒,如何被帶來此地安頓,以及甯扇白送藥之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水東流聽完,哦了一聲,語氣帶着探究:“能感知到木劍靈力異常,這人倒有點意思。你确定他是個好人?”
陸血言被問得一噎。當時她滿心想着救水東流,加上甯扇白表現得确實像個負責可靠的管家,她還真沒深究過對方的底細。她隻好含糊道:“他給我的印象還不錯。”
水東流提醒道:“他是術修,修為似乎也不弱,能驅使這等術修做家仆的主家,絕非尋常。你沒想過問問他們府上到底是何方神聖?”
陸血言被提醒了:“對呀,我怎麼沒想到,我确實該問一問。”
這時,她的肚子突然不争氣地咕咕叫了起來。
陸血言有些尴尬,臉上一紅,水東流啧了一聲:“正好,我聽見外面有人回來了,說不定你的飯也回來了呢。”
陸血言瞪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推開房門走到廚房。果然,甯扇白和寶兒都在。
甯扇白從城裡帶回了新的食物,菜品與昨日明顯不同,更為清淡精緻。
陸血言問:“甯公子,今天的菜式換了?”
甯扇白搖着折扇,微笑道:“我們小姐口味清淡,不喜油膩。陸姑娘若有什麼偏好,盡管告知在下。”
陸血言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客随主便,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挺好的。”
她打着哈哈,感覺水東流的靈體飄到了自己身邊。水東流目光銳利地掃過甯扇白,眼中多了幾分深沉,甯扇白則像是感知到水東流的存在一樣,眼神仿佛穿透了水東流,落在他身後的牆壁上,停留片刻後,又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寶兒則有些受寵若驚:“甯大哥,你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其實不挑食的。”
甯扇白恭敬道:“小姐說哪裡話,讓您吃好是在下的本分。快請用吧,陸姑娘也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