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主廳,正對着一個石像,林青眠瞧了眼那石像,心緒不甯稍微皺眉。
坐到案幾前,神子開口:“有個男孩,在17歲時父母相殺雙雙死在他面前。
“我不要聽了。”林青眠立馬起身打斷他,臉色蒼白。
神子也站起身來,平視着他,仍繼續接着說下去,“同年,他嘗試自殺被人救了下來。可是開心的時光過了還沒一年,生命中唯一照耀他的人也在頃刻間将他抛棄。一走就是9年,毫無聯系的9年,他就這麼帶着想念和怨恨記住了那個人9年。
可到26歲,他突然接到那個人死亡的消息,再度受到打擊,整個人徹底陷入抑郁的幻覺之中。他的腦子裡真真假假儲存了模糊不清的記憶,可是他依舊努力堅強。支撐他的堅強是偶爾在幻覺中出現的那個人。
在他的幻覺裡,他再次和那個人重逢,和他記憶中的一樣,那個人對他很好,依舊是個溫柔的人。他再次不可救藥地愛上他,不讓他消失在這場幻覺裡,于是他笨拙地找尋那個人活着的證據。可是找到之後内心又陷入自我矛盾。
他摸得到那個人,觸碰得到那個人,感受得到那個人,但是那個人卻是不存在的。這很奇怪,後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生病了。病讓他分不清楚腦子裡哪部分記憶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哪部分又是真實存在的。而這時他們遇上了自然災害,他經曆生死瞬間後醒來忘記了發生的一切。說到底命運讓他步上正軌,要他從幻覺中清醒過來。本來到這就可以結束。
可是他卻依舊重蹈覆轍,想要沿着幻覺中的痕迹試圖找尋忘掉的東西。他總是這麼堅強且執着。但是該醒過來了。”
林青眠閉了閉眼,嘴巴忍不住顫抖,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痛苦過。哪怕是摔倒受傷流血産生的痛感,都比不上此刻面對剖開來的“真相”。
他記起來了,那些美好的,痛苦的,真的,假的。所有閃回的畫面,一幀幀一幕幕全都争相恐後地擠進他的腦海裡。
命運現在全都要他想起來。
好疼啊,好疼啊。
為什麼要說出來?為什麼就隻是産生的幻想也不允許?為什麼要他醒過來?醒過來又能怎麼樣?林青眠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忽然猛地撞向身旁的木柱。
快到神子來不及拉住他,林青眠反複地用頭撞着,邊流淚邊說:“林青眠,你不要哭了。林青眠,不要哭。”
他一遍遍喊着自己,叫自己不要哭。可一遍遍的淚流得更加洶湧。
“即使很殘忍,但事實就是事實。”神子已經拉開他,雙手緊緊地扶着林青眠的肩膀。
“為什麼頭不會痛。”林青眠摸着額頭,盈盈淚水就這麼沿着臉頰滴落在神子的手臂上,他繼續說“明明這裡起包了,為什麼不痛,你也不痛嗎?你不是林青眠嗎?你不是我嗎?你不痛嗎?為什麼要這樣,林青眠也不能放過林青眠嗎?”
“你…”
神子皺眉,神情也變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嗎,夢和幻覺是不講邏輯的,它們往往跳躍、混亂、不可控。”林青眠掙脫神子的雙手,緩緩起身。他腳步虛弱一步步走到那扇紅木門前。
“你說我的身世經曆,你告訴我我身處幻覺,幻想池南晝死而複生。在我最掙紮痛苦時,跑出來告訴我,讓我面對池南晝已經死亡的現實。你了解我的全部,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
“神子。”林青眠自言自語地接下他的話,“關師傅說過,雪山裡沒有神子廟,你也不編個像樣的話來騙我,什麼我突然出現在寺廟外,你覺得這句話有任何可信度嗎?”
“雪山玩偶挂件,時之禾。半山腰供奉的神子廟。那麼的混亂場景,變幻得不講邏輯,現在我知道了。林青眠,你是林青眠,你是我。石像上的臉是我。所以這是幻覺還是夢?”
空氣中久久無言,兩人就這麼對峙而站。
眼前林青眠的一番話,顯得如此的戲劇化。
“我現在什麼都不信,我要去醫院,我不要再生病。怎麼樣才能醒過來,你告訴我。”
情緒大開大合過後,林青眠漸漸冷靜了下來。
神子的模樣在不知不覺間早已變幻成林青眠的模樣,就像照鏡子一樣。
他突然朝林青眠走近,看了一眼對方後用力地推開大門,外面依舊風雪交加,雪花落在房檐,落在石坎,也落在他手心裡。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林青眠微笑着說:“醒過來吧。”
于是轉頭走向雪地裡,林青眠望着他的背影,擡步小跑着想追上去。可沒等他追趕上那人。
忽然被掩蓋在雪底的石頭絆倒,頭直直地撞到在一旁的木材堆上。
“好疼。”
林青眠緊閉雙眼,巨大地疼痛襲來,他不由得揉着後腦勺摸索着起身。
手觸碰到溫熱的地面林青眠反射性地一擡手,他驚吓得睜開雙眼,才發覺自己所處的空間是民宿的房間裡。
“我醒了,是夢。”
這場錐心難忍的夢結束在林青眠翻身跌下床的那刻。
感受到了痛就代表他現在是清醒的狀态,顧不上其他,林青眠趕緊翻找出抗抑郁的藥,他按照計量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