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胸貼後背,加上紗衣被水浸濕後濕漉漉的觸感,讓傅雨歇整個人格外緊繃。她僵直着身子,有意與身後的人保持距離。
“做什麼?”耳際傳來淩露白的聲音。因着兩人靠得近,她的唇就貼着自己的耳邊,似是怕驚着她,淩露白特地壓低了聲音,一貫溫軟的聲音由此愈發地輕柔。
“熱……”傅雨歇想努力壓下臉上的熱意,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臉紅心跳。連頭也不敢回,隻好說個蹩腳的借口。
雙眼被蒙住,淩露白隻能靠藏在水下的雙臂摸索,憑感覺環住了她的腰,将她重新撈了回來,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頸窩處:“你不靠着我,隻好我來伸手了。你這般怕水,離我太遠,容易被水漂着帶走。”
眼前一片漆黑,反倒是放大了淩露白的觸覺,被她圈在懷裡的人異常柔軟溫熱。恐水又讓傅雨歇脆弱無助得像隻小貓,惹得她憐愛萬分連說話都不敢大聲,隻是輕聲寬慰道:“放松些。楓顔說隻需要泡小半個時辰,再堅持會兒,馬上就結束了。”
傅雨歇無話可說,雖然肌膚相觸的感覺令她依舊無所适從,但也知她說的是實話;又想到這人眼睛被蒙上瞧不見自己窘迫的模樣,便不再掙紮。
“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水能讓人浮起來,泡在水裡,身子會覺得輕了不少,對不對?”淩露白抱着她,曉得她緊張不安,便不輕易亂動,試圖說些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和緩解她的情緒。
“嗯。”傅雨歇應道,不知是溫熱的藥浴奏效了還是淩露白貼着她給了她安全感,慢慢地身體也逐漸舒緩下來。
身體不緊繃了,傅雨歇的思緒也清晰起來,她問:“這藥浴是為了給我驅寒,可宮主健康得很,随我在這裡泡着,會不會不太好?”
淩露白笑笑:“莫擔心,頂多是内火旺些,不礙事,我回去喝些敗火的茶即是。”
傅雨歇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安靜地靠了好一會兒。
後來,維持一個動作太久有些難受,傅雨歇微微側身動了動,目光無意間瞥到了淩露白的露出的左上臂處,薄薄的紗質裡衣之下,隐約露出一道一指寬的疤痕。看這樣子,已有些年了。
“你的左臂……”傅雨歇看着那道疤,下意識地皺眉,但又覺得這樣貿然詢問不太好,于是話隻說了一半便沒有繼續下去。
“左臂?”淩露白愣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語氣淡淡的,“一道疤而已。”
傅雨歇說:“宮主這樣矜貴的身份,竟然受過這樣的傷還留了疤。”
淩露白聽後覺得好笑:“我又不是神仙,受傷留疤豈不是很正常?”
“一般的輕傷醫治及時也不會留疤,這傷口看起來當時不小,像是刀劍劃的。也不知是誰這麼大膽,能傷得了宮主?”
“你說對了。”淩露白肯定道,但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順勢将她轉了個身面向自己。
傅雨歇沒想到她會來這一出,猝不及防地與她面對面。自己那根粉色的系帶纏在她的雙眼上,往上是細密的眉毛和光潔白皙的額頭,往下是小巧挺翹的鼻尖和兩片紅唇。
她還沒反應過來,淩露白又主動将她的雙臂環到自己的脖子上,說:“藥浴時間差不多了,摟住我的脖子,我帶你上去。”
這個姿勢比剛才的更為緊密,又回到了最初下水的時候,呼吸相聞、鼻尖相觸,甚至相貼的姿勢讓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淩露白起伏的曲線。看着淩露白的臉,腦海裡閃過幾個片段,好似曾經在哪裡,她也曾這樣面對着這人。
淩露白不知她的失神,摟着她的腰,借着水的浮力,将她慢慢帶到了一旁有台階的池邊。
“看見台階了嗎?”
“嗯。”傅雨歇甩開腦海裡混亂的畫面。
淩露白坐在浴階上沒動,松開手,對她說:“你先上去,楓顔給你準備了換洗的浴衣,一會兒她會帶你去旁邊的屋子沐浴,去去這身藥味。”
傅雨歇不再環着她的脖子,從她懷裡脫離,踩着台階先上去了,但上去了也隻是站在浴池邊沒有離開,問她:“那你呢?”
“替我給風袖傳個話,這裡沒有我的換洗衣物,勞煩她給我準備一套,一會兒我也要沐浴更衣。”
“宮主可以先去。”
淩露白:“這種事沒必要與我謙讓。你已經上去了,再等下去容易着涼,又恐水不能再回這池裡。快去吧,一會兒沐完浴,我去找你。”
傅雨歇沒再堅持,心裡卻翻湧起熱意,按照淩露白的話做了所有事。
她走後,淩露白這才解下蒙着眼的系帶,粉色的系帶映入眼簾。她默然看了看,才攥着系帶起身出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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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淩露白穿戴整齊站在門口時,夜也深了,她叩了叩門:“阿溪,睡了嗎?”
“沒有,宮主進來吧。”清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屋裡燭光溫柔,傅雨歇坐在榻上,旁邊小爐子煮着茶,她正擺着茶具:“悅齊知道宮主要來,說你喜歡喝這茶和糕點,特地為你準備的。”
淩露白坐上榻的另一邊,與她相對:“小時候,我最愛吃我娘做的綠豆糕和桂花糕。有時候不高興,她也會拿這個哄我,說吃了糕點就不能再生氣了。”她拿起一塊綠豆糕,問她,“要不要嘗嘗?”
傅雨歇謝絕她的好意:“我不愛這些。”
淩露白也不勉強她,自己咬了一小口,慢慢吃完這一口,抿了口茶,才問:“那你喜歡什麼?”
喜歡什麼?傅雨歇自從醒來,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清楚。”
“沒關系,這世上這麼大,美好的事物不勝枚舉,總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