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歇跟着楓顔進了屋子,裡面霧氣氤氲得愈發厲害,空氣中還充盈着各種藥味。距離浴池還有幾步時,她停下了腳步。
楓顔随她一同過去,說:“等會兒直接進池中就行。不過,你左臂的傷口雖然愈合了,但還是不宜沾水太久。裡邊兒的水我沒有放太滿,到腰際以上,胸口以下。”
“曉得了,藥浴要多久?”傅雨歇望着朦胧的浴池,沒顯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小半個時辰,不用太久。隻是接下去的七日,每日都要做。”楓顔收好一些器具,交待得差不多她也該出去了,又叮囑道,“浴池邊濕滑,阿溪姑娘小心。我們就在門外,有事喚我們。”
說完,她帶着器具退了出去,關上了門。出來的時候看見淩露白坐在那裡,楓顔走下去,主動說:“都和阿溪姑娘交待清楚了,我和風袖她們就在這裡候着。她若是有吩咐,随叫随到。天色也晚了,宮主回去歇着吧。”
“楓顔姑娘說的是,宮主先回去歇息。這春日入夜了還是有點涼意,莫要受了風寒。”風袖贊同道。
淩露白點頭,又說:“我再彈一曲。”
幾人也由着她去,琴聲再次響起,在寂靜的夜晚越發地清冷悠長。
傅雨歇脫了鞋,光着腳一步步走向浴池。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迎面撲來的濕氣,屋裡霧氣缭繞,搖曳着的燭光,在一片白茫茫中愈發地昏黃幽暗。
終于站到了池邊,她伸出腳,準備踏入,可黑漆漆的水面令她感到暈眩,宛如猛獸的血盆大口,正等着将她吞噬入腹。緊接着,她感到呼吸困難,所剩不多的記憶裡,那種被水擠壓呼吸的窒息感再次襲來。她收回腳,反而往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還連帶着掀翻了身後的矮桌。
聽到裡面的聲響,淩露白停下手指,琴聲戛然而止。她立刻起身,沖向屋子,但也僅僅是到了門口,便硬生生駐足了。楓顔等人也聞聲走了過來,可動作遠不及淩露白迅速。
“阿溪?”淩露白叩了叩門,聲音低沉,生怕驚擾她,又帶着濃濃的擔憂,“你沒事吧?”
裡面沒有回答。
楓顔提議:“要不要進去看看?”
淩露白擺手,耐心等着傅雨歇的回複。
須臾後,終于有了回應,傅雨歇的聲音還算冷靜,清清冷冷的:“淩露白,你可否進來一下?”
“好。”淩露白答應,又小聲對楓顔幾人說,“你們都退下吧,這裡有我。”
“可是……”風袖有些不能接受,有什麼她們伺候即是,宮主這般矜貴,豈能做這些事?然而楓顔制止了她後面的話,扯了扯她的袖子将她帶離了門口。三人在院中候着,淩露白開了門獨自進去了。
傅雨歇的外衣濕了一片,背抵着屋裡的紅色柱子坐在地上,眼中有驚恐,不敢再靠近浴池。
淩露白走到她身旁半蹲下,見她這樣,雙眉也皺了起來,可什麼也沒說,隻是伸出手撫了撫她的肩頭以示安慰。
“我……真的很怕水。”傅雨歇的氣息仍是急促紊亂的,但比起剛才已經平複了許多,她目光定定地對上淩露白的雙眸,“光是靠近水池,就覺得有種巨大的壓迫感。”
“若是害怕,這藥浴就不做了。”淩露白說。
傅雨歇脫了力般地閉上眼,然後被擁入一個她最近最為熟悉的懷抱。懷抱裡淡淡的香氣和柔軟的衣料将她包裹起來,貼着那人的胸膛聽着她的心跳聲。淩露白的手撫上她的背,如同安撫着受驚的小動物,一下下輕柔地撫着她。
就這樣,緊繃的身子逐漸放松,傅雨歇擡起頭看看她,又順勢将額頭抵到了她的肩頭。
“休息會兒我們就回去,藥浴的事就算了。”淩露白柔聲說。
傅雨歇在她肩頭平複片刻,又從她懷中坐直身子,聲音回複到了往日的平靜:“楓顔姑娘花了好久準備,不可辜負。”說着,她站起身,走向浴池。
淩露白也随之起身,看着她曲線優美的背影沒入霧氣中,提議道:“你恐水,放你一人在這裡定是不行的,我陪你。”
傅雨歇略微側頭,餘光掃了掃她:“我不習慣。”
淩露白笑了笑,解開腰間的系帶,邊脫着外衣邊向她走去。她解了外衣随意丢在地上,傅雨歇的餘光察覺到她在靠近,還在脫衣裳,眉頭一皺,急忙問道:“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