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再也無言,直到傅雨歇紅着耳朵熱着臉吃完了這一小碗粥。淩露白面兒上平靜得很,但目光自然是注意到了這人的不自在。因為這一抹羞赧之意,反倒是讓傅雨歇原先蒼白的臉色好看了些。
“好了。”傅雨歇吃完粥,便小聲喊停。其實侍女送來的膳食還有很多,但昏迷太久,又因着淩露白喂食的不自在,她着實沒有什麼胃口再吃下去。
淩露白也不勉強她,放好碗筷後拿了塊帕子過來,輕輕地替她擦拭着嘴角。傅雨歇來不及反應,隻好半倚着床頭接受了她的好意。
那塊帕子沿着她的唇慢慢挪動,輕輕點點的柔軟觸感夾雜着帕子上淡淡的香氣沖擊着她的感官,傅雨歇放在被子裡的手再次收緊。
“我們是什麼關系?”傅雨歇率先打破沉默。
此時淩露白替她擦拭完,便将帕子收了起來放到一邊。兩人之間重新拉開距離,傅雨歇才放松了些。
“我若是說了,你會信嗎?”淩露白不直接回答她,反而抛出了問題。
傅雨歇一滞,卻隐隐從她這句話裡察覺到了某種東西。随即,說道:“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我無從考證。”
淩露白坐到床邊:“說來也簡單,我不過是在溪邊救了落水昏迷的你。”
“如此說來,我們之前并不認識?”
淩露白對上她的眼睛,輕輕一個挑眉:“認識。”
傅雨歇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便提出自己的想法:“即便宮主這麼說,可我倒是覺得,我們并不熟。”
“此話怎講?”
“腦中的記憶會消失,身體的記憶卻不會。”傅雨歇沒有細說下去,但她認為淩露白能明白她在說什麼,“所以,我們僅是認識卻不相熟?”
淩露白倒也不再回避,給了她确定的答複:“是有一面之緣。”
傅雨歇觀察着她的反應,才覺得她說的這句應是真話。
淩露白又道:“如我所說,我們先前有過一面之緣,但我并不曉得姑娘你的名字,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傅雨歇等着她的下文。
淩露白注視着她,神色如常:“但你我之間……”
她的欲言又止讓傅雨歇稍稍懸起了心:“如何?”或許因着身子虛弱,傅雨歇的聲音很輕。
看着眼前的人雙眉皺起,淩露白頓了頓,把欲言的話又吞了回去,改口道:“是有一些牽扯,不過這些牽扯現在說不合适,說了你也不會信。倒不如先養好身子,等你恢複記憶,一切不必我說,也會大白。”
這人眉目婉約,神情誠懇,倒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可傅雨歇還是心生疑惑:“隻是一面之緣即有牽扯?”
“是。”淩露白回想了一下,頓了頓又繼續道,“我知道姑娘還有疑問,而我一時也拿不出切實的證據。那便不再糾結于此,耐心等恢複記憶即是。”
“如今這樣,也不曉得何時能恢複記憶。”
淩露白寬慰道:“不用太憂心。我問過楓顔,你的失憶是頭部撞擊後産生淤血壓迫所緻。這幾日她已為你煎藥調理,過個兩三月,等淤血消了,你的記憶自然會恢複。”
“那若是一直不恢複,宮主打算如何安置我?”她雖不知自己的身份,但她并不願意在這地方浪費太多時間。
淩露白澄澈的眸中再次染上一些笑意,她自然明白傅雨歇的顧慮,于是不急不慢道:“若是再過兩個月還不恢複記憶,我便将你我之間的事盡數告知。姑娘屆時傷好了要走,我也不攔你。”
傅雨歇思忖片刻便答應了:“那這些日子,叨擾宮主了。”
淩露白應承下她的客氣,說:“在雲鶴宮的這段時間,你就當是好好養傷了。”
“嗯。”傅雨歇側過頭看了看左臂的傷,确實挺嚴重的。這人雖然暫時無法完全信任,但至少是她救了自己,看起來也不像是要害她的樣子。至于其他事,或許真的隻有等恢複記憶後才曉得如何了。
“時隔三年再見姑娘,我是歡喜的。”淩露白突然冒出一句,她那雙幹淨的眼睛裡浮現出笑意,不過分熱切,但是溫暖又柔和的。
“你我的一面之緣竟是三年前的事?”
淩露白點了點頭。
傅雨歇抿緊唇,心中隐隐生出些不安,甚至有些莫名的慌亂。她們之間,應是沒那麼簡單,但是,又究竟發生過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