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露白站起身,并不打算與她多說這個話題,語氣輕輕緩緩:“好好歇一會兒,今日日頭好,晚些我帶你去院子裡曬曬太陽。”
“你去哪兒?”
淩露白說:“我讓侍女來收拾下打碎的陶罐和碗筷。說起來你方才撞翻了我不好容易從山頂集到的山泉雪水,我今年釀酒的水沒了,這個,等你傷好了,要賠我。”
傅雨歇語塞,加上這救命之恩,她欠這人的一時如何還得清。
淩露白走後,傅雨歇虛弱的身體又開始犯困,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她再次睜眼,已過午時。屋子裡很安靜,但偶爾傳來細碎的翻書聲。
“咳咳……”傅雨歇故意咳嗽了兩聲,果然,聽見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醒了?感覺如何?”過來的人依舊與前兩次一樣。
傅雨歇揉了揉眼睛:“好多了,感覺身子也有力了些。”
淩露白點頭,神色輕松了些,傅雨歇看出來了,不由再次思索起兩人的關系。話語間兩人确不相熟,但這人對自己又表現得十分關切。究竟有何内情?
“你昏迷了好幾日,許久未見陽光,此刻日光甚好,要不要去院子裡曬曬太陽?”
傅雨歇點點頭,她确實躺得有些久了,整個人都很渴望外頭的空氣。
淩露白撫了撫她額角的發絲,而後便拿過兩件衣裳,披到傅雨歇身上,又拿了件暖和的白色狐皮披風将她裹住。
“我……”傅雨歇的話隻起了個頭,就被這人打斷。
“我抱你去。”淩露白又是打橫抱起她,仿佛抱着一團雪色,“莫要亂動,小心扯着你手上的傷口。”
傅雨歇不作聲,垂着頭在披風裡像是一隻蜷縮的小貓,乖巧又惹人憐愛。
此處的院子不大,院中卻種了好多花花草草。春日回暖,許多花都應季開放。迎着暖暖的春風和日頭,空氣中還有一股花香和青草的味道,傅雨歇不由仰起頭睜開了眼。隻是雙眼一時難以适應屋外明亮的光線,她睜開沒多久就眯起了眼睛。
淩露白将她放到躺椅上,自己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旁邊還有個茶案,擺着茶和一些糕點。
“現在是何時了?”
“剛過午時不久,已是未時了。”
傅雨歇看了看四周,除了她們倆都無别人,問道:“為何隻有我們二人?”照理說,宮主在的地方,守衛侍女必定會有。
“你的傷需要靜養,我便帶你來了這别苑,這裡隻有我和其餘兩位侍女,沒其他人紛擾,圖個清淨。”淩露白解釋。
傅雨歇沉默了一下,又道:“我已經好了許多,既然還有侍女照應,也就不勞煩宮主耽誤别的事特地在這裡陪着我。”
面上是為她着想,但淩露白曉得這是在變相趕人了,她不急不慢地捧起茶碗,小嘬了一口:“可我想。”
話落,她轉過去看傅雨歇的反應,可惜對方的反應就是沒什麼反應,那雙好看卻又冷淡的眼眸正平靜地與她對視着。
傅雨歇很快收回了視線,也沒有接話。許是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思緒卻開始飄遠。
兩人安靜地坐在院中,都沒有要先打破沉默的意思。淩露白望着枝頭初綻的花苞,目光略微偏向身側的人,說:“你怕我嗎?”
聞言,傅雨歇睜開眼,溫暖的陽光一掃躺了好幾日的酸痛,整個人都漸漸舒緩下來。陽光照在她臉側,将她的臉襯得很白,她說:“宮主看起來并非兇神惡煞之人。”
淩露白舉起茶碗,唇即将貼到杯口時,輕輕說了一句:“隻是看起來麼?”
傅雨歇點點頭:“嗯,看起來。”
淩露白抿了一口茶,随即望向她,然後不自覺地陷進那雙幽深的眼睛裡,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起風了,我們回屋。”
想到剛才親密的接觸,傅雨歇不由刻意側過頭,躲避着她的目光。淩露白如之前一樣,打橫抱起她。傅雨歇情難自禁地心加快跳動起來,周遭都是這人的味道,就連身上自己穿的衣物,也裹挾她的氣息,那種淡淡的香氣絲絲沁入她的鼻尖,好似織成了一張網,将她罩住難以呼吸。
于是,傅雨歇起伏着胸膛,似是心虛,又似是莫名其妙,然後逼迫自己屏住了呼吸,似是要切斷這人對她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