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生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心裡還是有些沒底,最後眼刀狠狠刮了幾遍床上的人,還是拿着東西去洗漱了。
洗漱完幾人顯然也沒睡覺的打算,瞥了一眼角落的人,翻了個白眼,也不當回事。
索性興奮地把撲克牌拿出來在床上玩。
莳夏背對着人,一直沒睡着。小臉埋在枕頭裡,耳邊聽着嘈雜歡快的聲音,心卻慢慢沉了下來。
她好想回家……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這麼濃烈的孤獨。
雖然罵了人,但她不高興,很不高興!
和這群人呆在一起的空氣都變得難以忍受,她手緊緊攥着床單,想回家找張阿姨找爸爸的念頭如此強烈。
她快要呼吸不過來,突然穿上拖鞋就沖了出去。
樓道的燈光昏暗,幾盆綠植在角落裡影影綽綽,一陣腳步聲後後面的燈光又滅了。
粉色的少女身影穿過走廊,披頭散發,奔向向一樓的拐角處。
突然側邊伸出隻手,一把把女生拽了去。
頭頂的安全标志亮着綠光,陰冷詭谲,她驚慌地擡起頭就撞進了一雙玻璃球般漂亮的眼睛中。
—
幾分鐘前,白維舟打完盤遊戲剛從别人的房間出來,就撞見了那個穿着睡衣的熟悉背影。
又是像那晚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管不顧地往外跑。
他皺着眉把手機熄屏,揣進兜裡轉身打算回房。
他的耐心快要告罄,餘光瞥過窗外的一片漆黑。
呵,這麼脆弱的豌豆公主是該好好受下苦。
……
山裡的夜晚沒有星星,月亮也沉沒,遠處的天和地連在了一起,山峰樹木也都變成黑夜中的魅影。
可在一樓的房檐下,有那麼一處角落,壁燈撒下一片光亮,兩個年輕的背影緊挨着坐在台階上,遠處是無邊的黑暗。
晚風吹着少年的襯衫下擺,本該鼓起的後背面料被少女柔軟的臉蛋壓着,無聲無息中淚水劃過泛紅的眼尾漫向少年的脊背。
寂靜中隻有蟲鳴和微風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沉睡。
這次豌豆公主卻沒再嚎啕,眼淚和孤獨都是默默地,悄無聲息卻又更讓人透不過氣來。
白維舟身子微微屈着,感受着那點涼意,心仿佛也泡在了又鹹又哭的淚水中,濕漉漉的。
這次沒有多久,少年的脊背還沒僵直,莳夏就在他襯衫上擦幹了眼淚,擡起了依舊绯紅的臉蛋。
“我好了。”她眼睫上閃着淚花,糟亂的頭發配上嗡嗡的聲音,像頭溫軟的小獸。
白維舟忍不住擡了擡手,想把小公主頭頂的雜毛撫平,然而手還沒落下,掌下的小腦袋就機警地挪到那一邊去了。
她拉開了兩人距離,靠在了樓梯扶欄處,兩腿蜷縮在一起,用手環抱着,一副用完就丢的抗拒模樣。
一時間白維舟竟然有些躊躇,俊眉糾結在一起。
“我……”
話才一出口立刻被打斷。
“不要問我被誰欺負了!我才不要你管!”小公主绯紅的臉頰微微鼓起,倔強地不看他,“我不需要你幫我,我自己已經罵回去了。”
“我明天就自己去找老師告狀!”小公主越說氣息越亂,“你放心,我……我再也不會送你牛奶了,以後也不會在你面前喝牛奶了。”
挂在眼眶的淚珠眼看又要滾落,“你……你不用再假裝喜歡我,再假裝跟我……跟我做朋友。我不需要!”
這次眼裡的淚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可能是成熟了些,即使難過得肩膀在顫抖,也沒再流下淚來。
白維舟猶豫着抿了抿唇,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說不出來。
山風從兩人之間穿過,一陣呼嘯後又安靜了下來。
身旁的人突然側身湊近,把腰背彎得更低,伸出一隻漂亮修長的手來,攤開在了小公主眼前。
“我能給你摸摸我的手嗎?”聲線是輕柔的落在風中讓人以為是幻覺。
寬大而有力的掌心仿佛能把一切掌握。
白維舟擁有的太多,過得太順,沒什麼需要他示弱的,因此對什麼都漫不經心但也穩操勝券。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有些怔愣,還沒見他這樣哄着别人過。
不過這種感覺也不錯,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剩下的也就不難了。
“不生氣了行不行?”
莳夏呆呆着盯着眼前白皙的手,有口怨氣堵在心口,很想用力地把他拍下。
于是她舉起小手正想發力,又對上了溫柔的眼,仿佛有了盈盈月光,隻裝着一個人。
最終她還是一扁嘴,把小手塞進了大手中,掌心的溫暖霎時把控訴着。
“你說過你在背後不會講我壞話!”
“對不起。”
“你說過喜歡聽我說話!不會不理我!”
“對不起。”
“你說過不會欺負我的!”
“我錯了。”
“你,你……”
面對少年一聲聲的應承,她的小手執拗地和他擠挨着,摩挲着,直至十指相扣,仿佛都能感受到彼此薄皮下血脈的搏動,她最後才軟下了嗓音,擡起淚眼朦胧的眼望着他。
“你不要再這樣了,真的很兇很兇。”
“轟——”地一聲後白維舟清晰地聽到心某處傳來塌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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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到基地沉浸式體驗農耕的樂趣,樂不樂的王小紅毫無感覺,反正旁邊的人是挺能逗趣的。
昨天還霜打的小臉今天就燦爛千陽。褲腿挽得老高,一截白嫩的小腿毫不在意地杵進藕田,彎着腰泥漿包裹着手臂。
她往下探着,四處摸索,突然眼前一亮,用力往外拔着。
“咕咚”一聲後,泥漿翻滾,莳夏得意地舉起半截藕,黑泥順着藕身往下墜着,肥白脆生。
幾秒後就眼睜睜地看着她往這邊跑來,像豐收的農民忙着回家報喜訊。
藕斷的黑泥順着指縫不斷下流,奔跑攜帶着腳下的淤泥發出“撲哧撲哧”聲。
王小紅瞳孔急劇收縮,剛準備下田的腳驚恐地收回來,恨不得原地表演一個消失術。
結果他剛一個側身就被後面的人接了去,黑乎的小手搭在少年勁瘦白皙的胳膊處,白維舟好似沒看到,一個用力就把人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