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莳夏高興地舉起半截比她手臂還粗的藕白,眉飛色舞,“我第一個挖到的。”
“那你可以再多挖點,晚上帶回家做湯。”
“嗯。”小腦袋頗為贊同地點着,眼眸亮晶晶,“我最喜歡喝骨頭湯了!”
白維舟順勢而為,“那你要不要想想是做排骨湯呢還是筒骨湯?”
王小紅:“???……”
這麼沒營養的問話是出自這位傲視全校的學霸?
結果某個呆子竟然還在嚴肅思考。
“排骨湯肉多很好啃,可是筒骨熬的湯很香,骨油也很美味的!”
白維舟提議,“那要不先在家吃一種,改天我們在外面去點另一種。”
“嗯。”某人興奮了,“還有烤肉,上次我們沒去成!”
“呵。”王小紅笑了,他嫌惡地擡了擡眼鏡,默默地下田,希望把田裡的藕挖完,省得被某人糟蹋。
—
到最後在白維舟和王小紅的幫助下,莳夏美滋滋地提着一籮筐的藕回了家。
解散完也才下午六點左右,天邊火紅一片,落日像一顆剛被打入番茄濃湯裡的雞蛋,紅霞翻滾着,蛋黃慢慢沉落鍋底。
“咕咚。”莳夏咽了口口水,胸前挂着黃色書包,趕緊提着藕回家。
直到走到家附近,一輛轎車從遠處駛來,正好停在大門外。
銀白色的車身在落日的餘晖下泛着低調的金屬光澤。
她疑惑地盯了會,可始終沒人下來。
待到莳夏走近,後座車門才緩緩打開,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出來。
男人看到莳夏後,臉上立馬堆滿笑意,張開手臂,親昵地摟過她的肩膀。
“乖女兒,想爸爸沒。”
……
莳夏腦袋還在發懵就被陸沉攬着回到客廳沙發上。
看着女兒像隻呆鵝戳在一旁,陸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長發,“怎麼啦,太久沒見,都不認識爸爸了?”
這哪是不認識,是壓根沒見過啊。
她活泛着眼珠,打量着突然出現的爸爸——男人雖然穿着看起來價格不菲的西裝,但身材已經發福,像打滿氣的皮球。而此時圓潤的大腦袋上擠出一雙泛着笑意的眼睛,憐愛地看着她。
“爸爸?”
她小心翼翼地叫着,雖然總是把他挂在嘴邊,可真的見到了卻感覺好不真實。
“是啊,乖女,爸爸好不容易出差回來了,你不高興嗎?”陸沉手順着下來撫着她的後背,寬厚又溫暖。
“高興!”莳夏一眼不落地盯着他,生怕這隻是個夢。
自從來到這裡,第一晚媽媽就走了,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家人。那麼大的房子裡每天就隻有張阿姨一個人。
她最怕下雨刮風的夜晚,回到這棟黑漆漆的房子,呆在偌大的房間。狂風卷着紗簾,花燈在頭頂搖蕩,隻有滿屋的綠植與她做伴。
她害怕時隻好一遍遍地把爸爸寫的信翻來覆去地看,把漂亮的裙子在小沙發鋪滿,好像這樣就有了安全感,至少在各個房子裡住着一個那麼愛她的人。
“我太高興了!”
莳夏突然想到了什麼,拉起爸爸的手就要往二樓跑,“爸爸,你跟我來!”
急促又歡快的腳步在二樓回蕩,莳夏打開了二樓的門,興奮地把衣櫃打開,取出一條嫩黃色泡泡連衣裙,往身上比了比。
“爸爸,你看,好看嗎?”
陸沉被拉着跑上來,還在喘氣,他坐在了一旁的小沙發上看着女兒的動作卻有些怔愣。她有多久沒那麼開心活潑過了,好像一切都已經過去,那個可愛的小姑娘不知不覺又回來了。
陸沉有些欣慰,連忙點着頭,“好看!我乖女穿什麼能不好看!”
“嗯。”莳夏笑彎了眼,又想起了什麼,興沖沖地翻起櫃子,把最近畫的畫都拿了出來,“還有,爸爸你看,這是我用你給我買的顔料畫的,我棒不棒!”
“你仔細看裡面還有你喲!”
莳夏把畫一拿出來陸沉激動得都有些手抖了,他呼吸明顯一窒,竟然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她,“女兒……你……你畫畫了?”
“對呀。”莳夏得意地把畫往爸爸眼前推,“我畫得可好了,白維舟還說要把我以後所有的畫都買下來呢!”
“那當然,我女的畫畫是最好的。”然而陸沉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了,他好像沉浸在什麼事中又猛然醒過神來,着急地問道,“女兒,你媽知道嗎?”
莳夏疑惑地看着爸爸的臉,舉着畫的手垂了下來,“畫畫嗎?不知道啊。”
說完又抱怨着,“媽媽每次打電話也是問我學習,才不關心我其他呢。”
“你媽媽那也是為了你好,她忙,一個女人常年在國外,你要體諒她。”陸沉明顯松了口氣安慰道。
莳夏無奈地撥着沙發套上的流蘇沒說話。
陸沉觀察着女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補充道,“那,你現在畫畫的事就先不告訴媽媽吧,要是她知道……”
“要是她知道又要罵我了!”陸沉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所以爸爸,我先跟你說。”
“還有就是我想要學畫畫參加藝考,你看好不好!”莳夏湊得更近了,滿眼期待着。
卧室裡頓時安靜了,陸沉顯然難以置信,“你想參加藝考?”
“嗯!”莳夏瞅了他一眼,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成績都快要變成班上倒數了,老師說高考完隻能去大學食堂打飯了。但是我可以畫畫,沐小雨說這樣也能考一個很好的大學。”
“你成績不一直挺好的嗎?”
莳夏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都是多久的事了,我……我一直都不太好。”
她頓了頓又湊近,“所以爸爸,你可不可以幫我給學校說,我就可以跟沐小雨她們去學畫畫了。”
陸沉安靜了,又看了眼她的表情,最後妥協道,“你讓爸爸想想……要好好想想。”
……
這天晚上莳夏又做夢了。
依舊是上一世的狗狗,身邊依舊是那個女生的聲音。
女生難過地抱它抱着,稚嫩的小臉緊挨着,瘦削的胸膛不停地顫抖,一滴滴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它金色的毛發裡。
“爸爸,你快來看啊,它究竟怎麼了,連球球都不玩了!”
遠處有腳步聲,慢慢近了。
頭頂傳來聲響。
男人的手掌撫過它一塊塊甚至有些裸露的粉皮,“别擔心,小光就是來了新環境不适應,等它熟悉了會好的。”
“會嗎?爸爸。”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