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朝打開車窗透氣，将駕駛位的靠背放倒，躺在上面自在地吐着煙圈。

“前陣子演了個煙鬼的角色，就學會了。”

郁辛握着皺巴巴的煙盒沉默了半晌，将煙盒還給他。

“你又開始演戲了？”

“嗯，還是忘不了啊。”裴東朝手伸到車窗外撣着煙灰，眼睛一直盯着不遠處緊閉的鐵門。

顧程三年前為了孩子的學業，舉家搬到了A市，将公司全權交給了嚴冰。

而嚴冰在一年前因為家裡老母親病重，又将公司托付給了工齡最長的裴東朝。即使他那時候大學剛畢業，學得也不是管理相關的專業。

裴東朝為了不辜負大家的期待，更是為了公司裡的那些小孩，停下了自己的演戲生涯，硬生生逼着自己學習着管理公司。

可是，他在這方面實在沒什麼天賦，再加上最近各種選秀節目突起，他一個沒有偶像訓練生經驗的人更難以帶領公司在偶像市場上殺出一片天地了。

郁辛畢竟從小在壹星娛樂呆了那麼多年，也不想眼睜睜地看着公司倒閉。

“那你以後怎麼辦？公司怎麼辦？”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裴東朝深深吸了一口煙，朝車窗外吐出一串白白的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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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紅色的小轎車從遠方緩緩駛來，停在了離鐵門幾步遠的地方。

裴東朝向郁辛努努嘴，示意他看過去。

“喏，舒安來了。”

郁辛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那汽車車身的顔色很張揚，倒有點不像他印象中的舒安會使用的顔色。

鐵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來，慢慢走出一個男人。

男人理了個寸頭，瘦削的身形套在衛衣裡面，襯得衛衣空蕩蕩的。他拎着一個破舊的包，剛走出大門就擡手擋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适應不了這刺眼的陽光。

郁辛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張笙，貪婪地用目光撫摸着他的身體。

在牢裡的這幾年，他瘦了，也老了好多。

一股酸楚湧上郁辛的心間，他心髒急劇地跳動着，“咚咚咚”，一聲聲像是直接敲擊着他的耳膜，在這寂靜的郊外聽得極其清晰。

久未重逢，有太多的情緒不能宣之于口，急促地擠在他的胸口。

郁辛捂着自己心髒的位置，強迫它慢慢歸于平靜。

舒安下了車，低聲和張笙說了幾句話，然後接過他手裡的包放在後座，幫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鐵門在張笙身後徐徐關上，他動作遲緩地回頭望了一眼，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大概過了一分多鐘，張笙又像是感受到了十幾米開外的他們那灼熱的目光，他轉過頭往他們停車的方向看了過來。

一見張笙視線掃過來，郁辛條件反射地往車窗下貓着腰，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示意裴東朝也躲一下，以免被他發現。

他這小心翼翼卻又多此一舉的動作，讓裴東朝忍不住回嘴：“我哥知道我會來的，我躲也沒用。”

一直到紅色的汽車開走了，郁辛才重又坐直身，看着後視鏡裡漸漸遠去的車身，神情黯淡了下去。

“他瘦了很多。”

即使沒有近距離看到張笙，郁辛還是從他那瘦骨嶙峋的身形中看出了一分頹廢。

裴東朝掐了煙，發動車，“何止瘦了，我上次去看他，整個人就剩一副骨架在那邊撐着了，都已經脫相了。”

他轉動方向盤，開離這個令人壓抑的小路。

風從開着的車窗中灌進來，将郁辛額前的發絲吹起了一小撮，露出了他精緻的眉眼。

他眉眼間依稀能看到他少年的影子，隻不過在成年抽條後，他下巴尖削了不少。

裴東朝也沒想到小時候經常被自己揍的人，長大後能和自己成為朋友。

他看了一眼郁辛清冷的側臉，問道：“怎麼着？你和我去公司嗎？還是去哪裡？”

郁辛看着窗外後退的樹木，輕聲開口，“張笙住哪裡？”

裴東朝想了想說：“舒安在工作室附近給他租了房子，他在獄中寫了不少歌，之後應該會加入舒安的團隊。”

接着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可置信地看着郁辛，“你不會今天就要去見他吧？他才剛出獄，好歹給他一點适應的時間。”

郁辛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然後抹了一把臉，語氣中是擋不住的沮喪。

“那先在他住的地方附近找個酒店，等過兩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