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特别請來的攝影師雖然不認識面前的一對新人是誰,但能在這種地方獲得清場待遇的向來都不是普通人。何況從談吐氣質也可以看出,男方非富即貴,女方也必然出身名門。
“兩位新人,可以再稍微靠近一點。”攝影師在鏡頭後建議。
孟清淮和官穎棠各自沉默了半秒,又很有默契地向對方移近了一點距離。
“新娘給我一個微笑。”
“好,太好了。”
“頭再靠近一點。”
攝影師連聲稱贊,拍得很投入,孟清淮垂眸,餘光看到官穎棠唇角輕牽笑漪,兩人的手臂偶爾碰到,那股淡香不知不覺地盈滿鼻息。
他眼底微動,收回視線看前方。
拍完登記照,一系列程序按部就班地完成,沒過一會,工作人員就将蓋好戳的兩本結婚證送到他們手裡。而孟清淮的律師也已到場,安排所有參與人員簽下了保密協議,确保不會有任何人洩露他們領證的事。
連孟松年和莊佳儀都不會知道,昨晚還陌生的兩個年輕人,此刻已經領上了鮮紅的結婚證。
隻因官穎棠提出的第二個條件是——
“我和你領證的事,在你父親定好的婚禮日期前,隻能我們彼此知道。”
官孟兩家背着她連婚禮的日子都偷偷定了,她也要背着他們,偷偷把證領了。
雖然看起來很幼稚,可在官穎棠心裡,至少能獲得一點微末的,不願被擺布的心理平衡。
從民政局出來,已經接近12點。
官穎棠坐在孟清淮的車上,窗半開着,她擡頭打量北城的車水馬龍,紅牆磚瓦。
四九城和港島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城市。同為國際大都市,北城明顯有着更深厚的曆史文化,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古老的胡同道兒,長安街的川流不息,皇城腳下悠遠的莊嚴感,一切一切,都是陌生的氣息。
可陌生卻是興奮的開始。
意味着官穎棠接下來的時間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撒野。
“付旭,訂個餐廳。”車上,孟清淮朝前排的特助說。
付旭在亞灣工作三年,從孟清淮進公司起就是他的貼身助理,彼此間十分信任。
“好。”付旭點頭應好,拿起手機的同時,卻忽然轉身問官穎棠,“太太,您有沒有特别想吃的菜?”
官穎棠一頓,神情不自然地僵了下,“……是但(随便)。”
付旭:“啊?”
這一聲“太太”讓官穎棠十分措手不及,語言系統都跟着混亂了一秒,改成普通話:“我是說,我都可以。”
付旭:“行。”
不過幾句話,官穎棠瞬間從那種興奮中抽離出來,回到現實——
包裡揣着剛領的結婚證,新鮮的,熱乎的紅色本本。
她結婚了。
上學時和姐妹們讨論的風雲人物,現在已經變成了自己的老公。
怎麼聽都有些魔幻。
邁巴赫安靜地駛在北城的馬路上。盡管内心微妙,官穎棠依然筆直優雅地坐着。這一趟叛逆之旅是她的秘密,孟清淮面前,她還得是那個端莊優雅,書香世家的官家大小姐。
正值午餐時間,城市擁擠如潮,汽車斷斷續續地開着。
官穎棠昨晚幾乎沒怎麼睡,淺淺眯了兩三個小時,一大早就去了機場。眼下遇到堵塞的車流,她起初還耐心看了會,可看着看着,疲憊的困意湧上來,人不知不覺就靠在位置上睡了過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珍珠色的刺繡旗袍,外面披了薄的羊絨披肩,孟清淮發覺她睡過去,是披肩滑落了些下來,羊絨的質感掠過他手背,帶起柔軟的觸感。
他轉過身,隻見官穎棠閉着眼,睫毛在眼底覆下濃濃的陰影,明明已經系着安全帶,雙手卻還是交叉抱着自己,似乎潛意識也在控制着自己的儀态。
忽然的一陣風從車窗外吹進來,吹起女人臉頰的發絲。
她皺了皺眉,用手撥開。
手機這時在靜谧的車廂裡忽然響起。
是莊佳儀的來電。
孟清淮垂眸,手滑到靜音鍵,而後才按下接聽。莊佳儀的聲音從對面傳來,聽上去有幾分遺憾:
“清淮,周末你不用飛香港了,官家剛剛聯系我們,說官小姐和朋友出去旅遊了。”
飛機落地北城的時候,加多利山的别墅裡,官志亨和霍泠夫婦也終于發現了女兒的離家出走。
官穎棠隻給父母留下一封說是去和朋友出去散心的信,并表示婚禮前會準時回來,讓官志亨和霍泠不用找她。
可官志亨惱怒極了,約好的雜志采訪,要去參加的公益講座……太多的行程突然被取消。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們和孟松年夫婦約好了,這周末讓兩個年輕人出來飲茶,加深了解。
事發突然,霍泠隻能一邊安撫丈夫,一邊給莊佳儀打去電話,稱官穎棠臨時起意和朋友去度假。
這才有了莊佳儀打給孟清淮的這通電話。
然而孟清淮波瀾不驚,淡淡道:“好。”
兒子過分冷靜,讓莊佳儀有些不安,“你說官小姐是不是有意避開你?不然怎會這麼巧,在這個時候去度假?”
“……”
“你呀,一點都不着急,聽說香港這邊好幾個世家公子都屬意官小姐,我現在都擔心這門婚事是不是成不了。”
孟清淮耐心聽完母親的憂慮,微頓,淡淡瞥了眼身邊睡得正香的女人說:
“放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