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穎棠這一覺睡得實在有些沉。
朦朦胧胧中,陽光很暖地打在身上,仿佛是對她最溫柔的迎接禮。身體被這份暖意包裹着,潛意識根本不想睜開眼睛。
直到察覺一路行駛的汽車好像停了下來,沒過多久,有人打開了後車門。
官穎棠突然清醒——
“抱歉。”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過去,條件反射般地坐直,整理頭發的同時低頭打量自己,再暗自松一口氣——
還好,沒有太失禮。
要知道,官穎棠從小就被官志亨要求學習各種淑女禮儀,從着裝到說話,從吃飯到行走坐站,每一項都有着嚴格的要求。而這些,雖不為她所喜,但早已成為身體的肌肉記憶,哪怕是坐着睡着了,也會記得并攏雙腳和膝蓋,背打直,不到處倚靠。
官穎棠輕輕撥了下頭發,問孟清淮,“這是哪裡?”
“我住的地方。”
“……”
不是去餐廳吃飯嗎?
等會——
意識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官穎棠馬上解釋,“孟先生,其實我沒有打算住到你家。”
在她的計劃裡,和孟清淮領完證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到時候自己找個酒店住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怎麼可能讓他跑到眼皮子底下來,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但孟清淮淡淡糾正她,“官小姐和我已經領了證,準确來說,這裡也已經是你的家。”
……他這麼說好像也對。
官穎棠的算盤一時間無處可打,隻能硬着頭皮編:“我其實是怕打擾孟先生的生活。”
“官小姐多慮了。而且——”孟清淮徑直幫她打開車門,平靜地說:“我也沒有讓自己太太住到外面的習慣。”
“……”
官穎棠被“太太”這個稱呼短暫地引發了幾秒羞恥症,再回神時,人已經下車站在了庭院裡。
孟清淮的這套房子是20歲生日時孟松年送的,離公司總部近,有時加班晚了孟清淮會過來住一晚,但大部分時候,他還是會回大宅孟園那邊住。
這裡是北城唯一一個将豪宅和公園結合開發的項目——京華府。
一河之隔,僅有的幾套别墅被劃分為非開放區。房子隐秘,安靜,享受着得天獨厚的生态環境。你甚至可以清早坐在庭院喝咖啡的同時,看河對面的小鹿悠閑散步。
這樣隐蔽的地方,用來“藏”這位新婚妻子再适合不過。
“官小姐請。”孟清淮打開大門。
官穎棠擡起眸——
水墨屏風,茶台熏香,天山暮雪的大理石,整個房子細節見真章,流淌着一種溫柔的書香氣。
還挺有品味。
畢竟在進來之前,官穎棠還以為孟清淮的住處會是那種有錢人千篇一律的奢侈堆砌風。
“剛剛你睡着,所以午飯我讓助理去餐廳打包了,大概十分鐘後到。”
“生活用品都有新的,你可以随便用。”
“我的卧室在樓上第二間。”
前面的話官穎棠都沒什麼反應,唯獨這句,她聽完瞳孔微縮,心也跟着重重跳了兩下。
——他的卧室。
孟清淮想幹什麼……
他要跟她一起睡嗎?
哪有這麼快的,雖然是合法夫妻了,可他們還不熟啊!
腦子裡轟然冒出一些不和諧的畫面,官穎棠努力維持的平靜有些繃不住。
“官小姐?”孟清淮喚她。
官穎棠回神,故作淡定,“嗯?”
孟清淮注視她片刻,從兜裡摸出一張名片放在桌上,說:“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官穎棠怔了下,立刻如釋重負地熱情道,“嗯,你有工作去忙,不用管我。”
孟清淮點頭,走到門口時又停下,轉身看着官穎棠,“我一般都住父母那邊,所以官小姐不用拘束。”
官穎棠:“……”
直到他清隽的身影上車,黑色邁巴赫揚長離去,官穎棠才緩緩反應過來,孟清淮壓根沒有要跟她同住的打算。
其實冷靜之後,官穎棠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這個男人一如她在國外讀書時耳聞的印象——矜貴冷淡的豪門少爺,天之驕子,因為過高的贊譽自帶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對他而言,很多事不是送到眼前他就會要。
他想不想要,才決定了一切。
讓官穎棠住進京華府,或許已經是他在這段新綁定的關系下,朝她禮貌走的最近的一步。
-
因為上午被耽誤掉的幾個小時,回公司的路上,孟清淮不得不在車上臨時補了一場線上會議。他專注地看着屏幕,耳機裡傳來項目負責人的彙報,可聽着聽着,思緒卻微妙地被打擾。
官穎棠已經下車了,可空氣裡還殘留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柔軟的香味。
萦繞在鼻息間,怎麼都揮散不去。
孟清淮閉了閉眼,不動聲色地按下身邊車窗,讓新鮮空氣流動進來。
線上會議結束時,人也到了公司。
亞灣集團的業務廣泛涉足全球,孟家家族的社會關系在北城更是盤根錯節,那些在北城打拼的年輕新貴們,無一不想和孟家攀上交情。都知道孟家有兩位公子,相比起老二孟梵川的桀骜不馴,長子孟清淮則是北城權貴眼中标準的繼承人模樣。
自律,沉穩,鋒芒内斂,在專業領域有着極高的掌控力。
下午有一場很重要的投資會面,孟清淮回辦公室準備資料,脫西裝外套時,紅色的小本子不經意跌落在地上。
孟清淮手裡的動作一頓。
結婚證上,他和官穎棠的結婚證赫然映在眼底,女人穿着溫柔的刺繡旗袍,眼彎彎笑着,眸光動人。
孟清淮承認,官穎棠的确很漂亮。
漂亮到什麼地步呢?
他第一次見她,就在昏暗喧鬧的人群中注意到她的存在。
窈窕晃眼,似星流轉。
付旭這時進來給他送會議資料,孟清淮不動聲色地将結婚證鎖進左邊的私人抽屜,而後淡聲吩咐他,“幫我去買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