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透過整面的玻璃牆傾灑而下,給整個航站樓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黃。往來旅客或匆忙或悠閑,廣播裡溫柔的女聲不斷播報着航班信息。
許黎念已經辦完古筝托運,過了安檢,坐在登機口附近休息等候。
上周與段莫凡的那次通話,她後來有問他具體在雲城的什麼地方,自己完全可以訂張機票飛過去,幹嘛非要等他一起。
可他卻說機長有這福利,可以順路帶她過去,沒必要多花冤枉錢。
她一邊通話一邊浏覽着訂票網站,快臨近春運了,機票确實不便宜,而且很緊張。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了一張已經訂好的機票信息過來,上面是她的名字。
“你這……”
她沒有接受别人饋贈的習慣,還是想婉拒,他卻強勢打斷了她的話。
“不想早點把古筝修好嗎?”
也是,目的一緻,而且起因也是他。
這一下,她看到了他的誠意。
不僅高效率打聽到了陸雲深大師的下落,還主動帶她過去。
“好,我會去的,謝謝。”
“那麼,下周四見,許黎念小姐。”
他緩緩說完,然後就挂斷了通話。
她承認他的聲音很好聽,比如此刻坐在登機口,想起那天的通話,還是能回憶起那種磁性獨特的聲線,很有記憶點。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許黎念起身去飲水機接了杯水,從随身的包裡拿出一片阿普唑侖,和水吞下。
她恐飛,能汽車高鐵到達的地方絕對不會選飛機,可很多時候目的地很遠或者時間不允許,根本沒得選擇,隻能勉強自己。
可能媽媽因飛機失事而離世,她對飛行一直抱有恐懼感,隻要一上飛機就控制不住害怕緊張,一點小小的氣流颠簸都會驚出她一身冷汗,這麼多年的心理創傷始終沒有痊愈。
醫生給她開了這個鎮定安眠藥,每次上飛機前吃上一片,一覺睡到目的地。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陽光明媚,天空湛藍,看一眼就讓人心曠神怡。玻璃幕牆外就是停機坪,視野極為開闊,吸引了好些人駐足在欄杆處或欣賞風景或拍照。
許黎念也走了過去,任由溫暖的陽光灑滿全身。她已經開始心慌氣短,試圖通過曬太陽,深呼吸,遠眺風景來緩解這種不安。
跑道上不斷有起飛降落的飛機,地勤人員手持指揮棒引導着飛機,牽引車,加油車、擺渡車等往來穿梭,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看,那個男的好帥!”
“啊啊啊好像是我們這個航班的機長,我要給他遞飛行日志。”
許黎念投在遠方的視線被身旁人的談話拉回,下意識地跟着看向眼前的廊橋。那裡停着一架飛機,有個穿着制服的男人,外面套了一件熒光綠的馬甲,正在做着繞機檢查工作。
帥得很顯眼,确實是那個段莫凡。
帥得實在很難讓人移開眼,不知不覺她的目光跟随着他,好像沒人會拒絕看一個帥哥認真工作的樣子。
轉到飛機另一側的時候,他忽然擡頭朝這邊瞥了一眼,寬大的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她卻仿佛做賊心虛一般,像是偷窺被現場抓包似的,垂眸慌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看到旁邊一些人興奮地笑着在朝窗外揮手。
“啊啊啊,機長朝我打招呼了!”
“明明是在對我笑。”
就說這人天生浪子臉,眼帶桃花,花的很!
許黎念暗忖着轉身走開,重新找了個位置坐下。
***
終于開始登機,許黎念拿着登機牌,排在長長的隊伍中跟着慢慢往前走。
過了登機口,走到廊橋時,她還是給段莫凡發了個信息。
“我已登機,再次感謝你的幫助。”
出于禮貌,她應該告訴他自己如約而至,并未辜負他的好意。
進入客艙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就收到段莫凡的回應。
“落地後等我。”
許黎念愣了一下,發了個“?”過去。
他回:“雲城機場離城區很遠,可以坐機組班車。順風車,你懂得。”
好一個順風車!
她對着這條信息哭笑不得,合理懷疑他是不是在内涵自己。
接着就收到他另一條信息,“而且空間很大,完全可以放下古筝,包括那個大家夥。”
這個梗看來是過不去了。
她決定不去思考究竟是不是内涵,從一種角度又何嘗不是他考慮周全呢。
至少他說的這兩點,很實際,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回了個“OK”的表情包。
***
飛機開始滑行,許黎念的緊張感又加劇了一點,幸好藥物快起作用了,她已經感受到了困意。
扣緊安全帶,調直椅背,雙臂抱胸,閉上雙眼。
隻希望一切順利,一覺睡到雲城。
然而很多時候事與願違,在平穩飛行了一個多小時之後,飛機開始頻繁颠簸,從左右晃動,到直上直下。
突如其來,強烈的失重感一下把許黎念驚醒,驚得她心怦怦直跳,手緊緊抓住座椅扶手。
還沒緩過神來,緊接着又一個巨大的落差,像坐上了刺激的過山車,一瞬間甚至感覺屁股離座飛了起來。
客艙廣播不斷,乘務員嗓音溫柔地提醒着大家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闆……
熟到多坐幾次飛機都能背出來的一段話,好像例行公事,安慰效果聊勝于無,甚至很少有人會去仔細聽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