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鸾心願達成,又得與心上人厮守,大生感激,連忙謝恩。黃道昭平白做了神仙,哪會不樂意,也挽了彩鸾的手,連連道謝。
不知馮瑛俠怎麼做的,台上竟然生出瑞彩千條,又有雲霧翻滾,鹿鳴鶴唳,三人攀住彩練,升天而去。
台下靜默了片刻,忽而掌聲如雷。
戲迷交頭接耳:“紫瑛班果然是名不虛傳,好大的場面!”
“好看,四郎,好看!”
“情至深處,老君也憐,好戲!好戲!”
“我與琴娘要是也……唉。”
小喜帶她們撥開人群去後台,離了人群,說:“瑛老闆說了,老君憐這場戲就是用來敷衍看客的,若不是個大團圓,我們紫瑛班就要被砸臭雞蛋了。妙處在前面思歸巢呢,可惜啦,你沒有看到。”
秋白鹭讪讪。
推開後台門,喧雜的聲音一起轟進耳朵,馮瑛俠從鏡子前回頭,半惱半笑:“好哇好哇,所謂一定來看就是看半場哇。”
秋白鹭推了推小易,小易深知母親的意思,眨巴着眼睛喊:“瑛姨……”
馮瑛俠嗤笑一聲,還是牽住了小易的手,上下看了看:“今日怎麼穿的這麼簡素。”
“事情有變,我把小易帶出來了,為了掩藏行迹,從天市那裡借了兩件衣裳。”
馮瑛俠不笑了:“你打算離京嗎?”
“是。”
“需要我幫忙嗎?”
“最近搜查一定嚴密,不能直接出城,我想借你這裡躲兩天。”
“這裡亂,确實是個好地方。我給你騰間屋子。”
“多謝。”
馮瑛俠瞪她一眼。
“小喜,帶秋夫人去你屋,你跟着我住。若有人問起,秋夫人是我壞了嗓子的師妹,來了幾天了,隻是不愛見人,沒有聲張。”
小喜噘着嘴答應了。
馮瑛俠一點她的額頭:“我親自帶着你練晨功,還惱什麼?”
小喜眼睛彎彎:“沒有惱,怎麼會惱呢。秋夫人,快快跟我來吧。”
一切安頓好了,小喜蹦蹦跳跳地離開。
小易頗為新奇地巡視這間小小的寝室,跳到床上:“今天我和娘一起睡!”
秋白鹭暗自好笑:“不錯。”
小易有點扭捏,又有點歡喜:“自從六歲後娘就再沒有抱我睡覺啦。”
秋白鹭思索着今夜種種變故,問他:“我還要去見一位姨姨,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這一夜跌宕起伏,其實小易早已經困了。
但他想了想,獨自留在這裡總覺得心裡發虛,還是忙牽住秋白鹭的衣袖:“我一起去。”
他臉上雖然鎮定,眼睛裡卻透出孩子的驚惶。
秋白鹭想,這個孩子他隻有九歲,心頭忽地一酸。
小易六歲那年,她和秦岷争吵一場後,強忍下殺心,隻得負氣出走。
從那年起,她長居宮外,隻有四月才會回宮暫居一段時間。
也是從那時候起,小易便離了母親,獨自生活在深宮。
如今她要離開,小易卻十分堅定地選擇了同她一起,離開重重宮阙,踏入這波翻浪湧的江湖。
秋白鹭既是愧疚又是憐愛,看小易又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還強忍倦意問她:“這個姨姨,和母親關系很親近嗎?”
不然怎麼好意思這麼晚打擾?
秋白鹭卻已經打定主意,不叫小易再跟她奔波了,于是道:“是認識已久的朋友。罷了,你快快睡覺,娘陪着你睡着再出門。”
小易掙紮道:“我要去。”
秋白鹭刮了刮他的鼻子:“已經困成了小豬,還陪我出什麼門?你硬撐什麼,白白叫娘心疼嗎?”
小易被她塞進了被窩,一倒在枕頭上,幾乎是立刻就閉上了眼,卻還在努力保持清醒,嘟囔着問:“是哪位姨姨啊?”
秋白鹭輕輕撫過小易的額發,溫柔地回答:“睡吧。是魔教左護法,你聽過的,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妖女沈妙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