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我都沒有去過衡都。”程俊逸也看着那艘漸行漸遠的船,目光中流露出明顯的欣羨。
他說出了孟紅菱想說的話,孟紅菱就閉嘴不吱聲了。
“去玩呀,”時飛興高采烈的說,“等這件事查完了,你們就跟我們一起回衡都,我請你們去看雜耍,有噴火的,有吞刀的,有能憑空變出小鳥的,可好玩了。再請你們去吃好吃的,白城哥的東勝樓菜很好吃,還有别的好多館子,還能吃到外國的菜呢!”
“我想去我想去!”程俊逸一臉興奮之色。
“我跟你們說,那些胡姬啊,特别不一樣,有的眼睛是綠色的呢!跳起舞來,那圈轉的,人看着都要暈了,她們沒事人一樣!”時飛興緻勃勃的給他們比劃。
程俊逸和在一旁悄悄聽着的船家少女春秀都露出神往之色,孟紅菱忽然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也見過,還會說幾句他們的話呢!”
時飛奇道:“在哪裡見的?你還會說胡語?”
孟紅菱絞了絞衣服下擺,抿了一下嘴唇:“我很小的時候跟着爹在一個地方住過,就有不少胡人。”
時飛又問:“什麼地方?”
孟紅菱卻答不上來了,她那時才五六歲光景,哪裡說得出。
“那你會說什麼胡語?教我幾句呗?下次我去跟跳舞的胡姬小姐姐搭話!”時飛笑嘻嘻的問她,“你好怎麼說?”
孟紅菱想了想:“撒拜諾!”
其他三人都念了幾遍,時飛再問她:“那‘你真漂亮’怎麼說?”
孟紅菱白了他一眼:“這太難了,我不會!”
時飛笑道:“這你就不會了?也算會說胡語呀!”
孟紅菱不服氣道:“原先應該會的,過好多年了當然就忘了!”
時飛還要笑她,春秀卻怯生生的道:“你們真好呀,去過那麼多地方,不知道我這輩子能不能有機會去衡都看看呢!就聽人家說,像神仙住的地方哩!”
程俊逸道:“這還不簡單,叫你爹娘把船開到衡都做營生嘛,衡都達官顯貴多,更容易掙錢呀!”
春秀苦澀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容易,我聽爹爹說,各處碼頭都有自己的勢力,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随便跑去,人家一點營生也不會讓你做到,還會欺負你。”
這說的倒是實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謀生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個年輕人一時都接不上話了,默默起來。
待到這日傍晚,又靠岸停泊,船家夫妻上岸去采買,兩個船工一個在歇息,一個去買柴。船家小兒子搬來一根魚竿,程俊逸自告奮勇說他擅釣魚,抛鈎入水,其他幾人都伸長了脖子巴巴地看。
不多時,魚浮還真的一動,在時飛的大呼小叫中,程俊逸手忙腳亂的收杆,一尾銀光閃閃的肥碩大魚“嘭”地一下躍出水面。
“好肥的一尾魚啊!”船家姐弟倆都開心地拍手笑起來,眼瞅着這尾大魚在甲闆上不住蹦跶,春秀道:“我去取把刀來先收拾了它!”
孟紅菱卻走上前道:“不必,我給你們瞧個好玩的。”
說着她捋起左手袖子,露出細瘦手腕上戴着的一個銀色镯子。
這镯子造型還挺别緻,是一隻鳥兒,喙銜着拉長的尾羽。她動作麻利的抹下镯子,在嵌着綠色寶石的鳥眼睛上一按,然後手指一轉,鳥嘴竟從尾羽中銜出一柄不盈三寸的小刀,刀身彎彎,又薄又亮。
她把魚拎起來,往案闆上一扔,一手按住魚,一手把小刀湊近,那柄小刀如同滑入水中般毫無阻滞的剖開了魚腹。
一旁的船家姐弟都啧啧稱奇,要了過去細細觀看。
孟紅菱得意道:“這是小時候我爹買給我的,是西域的東西。小時候戴太大了,現在倒正好。”
時飛和程俊逸也接過去看了,時飛俯身把镯子上的魚血洗淨了,遞還給孟紅菱:“西域貨?難怪看着别緻。嵌的還是祖母綠,可得不少錢吧?”
孟紅菱接過來把小刀收進去,又戴回手腕,垂着頭,語氣有些低落:“我也不知道,不過不管值不值錢,這總是我爹留給我的。”
謝白城坐在二樓的艙室裡,從窗戶伸出頭去看着聚在船頭的這群年輕人,譚玄斜靠在一旁的床榻上看着他。
見他微微浮起笑意,譚玄道:“怎麼?看着他們,是不是想起我們年輕時候的事了?”
謝白城回過頭來望他:“年輕時候?那時候你不是在天天對我坑蒙拐騙嗎?”
譚玄做震驚狀,拍着自己胸口道:“誰說的?天地良心,白城,我對你可一直是真心真意的。”
謝白城灑然一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隻站起身來往外走。
“你去哪兒?”譚玄在背後問他。
“那尾魚不錯,給他們做就可惜了,我去給料理了。”謝白城說着,步履輕快的走下樓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