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空蕩的隻有喻希一人,雨點拍打在窗戶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時劃破天際的閃電照亮了夜空,僅片刻之間又恢複成一片沉寂的黑。
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映出她警惕的神情,喻希盯着對話框,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将證據交給自己的死對頭,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彷佛她所承受的痛苦都輕的像雲煙一樣,一吹就散了。
可心間的傷口還血淋淋的未曾愈合。
喻希無法忍受這種随便将自己和别人的作品,一起拉下水的人,她回複道:[顧總不必多費口舌,過兩天開庭見!]
對面的顧淵看着她發送來的消息,笑道:“這才是你——喻希,就是這麼不服輸,永遠有一股幹勁兒,這樣的人才配做我的對手。”
[能夠雙赢的計劃,喻總當真沒興趣嗎?]
[當然,關于這件抄襲風波,我們K公司也會出面道歉,燼雪绡股份下跌損失的錢,我願意悉數賠給喻總。]
[打官司,走流程,這樣拖下去,燼雪绡能撐的住嗎?]
看到這句話,喻希沉沉的歎了口氣。
抄襲事件爆出的當天,她就緊急召開了股東大會,公關部門和法務團隊盡可能的去将風評和損失扭轉回來,可還是抵擋不住直線下降的股價和市場份額。
燼雪绡裡那一群老狐狸早就坐不住了,孟籌去世以後,他們總想着方法的刁難喻希,妄想把她拉下總裁的位置。
陳舊的觀念侵蝕着腐朽的身軀,他們總以為一個女人,怎麼能夠有資格領導他們?怎麼能夠比得過男人?
而喻希偏偏就不放棄,不管面對什麼,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後退,一直堅守在這個位置上。
[應下這次合作,沒有比這更明智的選擇了。]
顧淵還在給她發着消息,此刻喻希隻覺得頭痛欲裂,她問道:[所以,你說的合作是什麼?]
[很簡單,通過這次抄襲風波,我們兩家公司一起召開一場記者會,我會向你們公司道歉,化解這件事,同時宣布關于本次發布的夏季服裝稿件,我們兩家公司将聯合制作。]
[這樣就可以最大程度的為這次的夏季服裝做宣傳,盈利的事就更不用說了,作為補償,我四你六。]
搞了半天,顧淵就是想借着污蔑喻希抄襲,來宣傳兩家公司準備上新的夏季服裝。
喻希自嘲般的輕笑出生,她單手扶額,銀框眼鏡在遮擋之下範着冷光,“真是可笑,為了曝光幹出這樣的蠢事。”
顧淵分析的不假,當下能盡可能挽回燼雪绡的辦法就是證明喻希沒有抄襲,而K公司如果能夠公開道歉就再好不過了。
[喻總,不要猶豫了,你現在就可以截圖留證,要是我說的一句有假,歡迎你随時将我告上法庭。]
喻希胡亂的将卷發撫到耳後,她指尖停頓在屏幕上,看着對話框内沒有發出的一個‘好’字,眼眶有些發酸。
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妥協,可要是等到開庭的那天,說不定自己破産,而燼雪绡也要關門大吉了。
這份委屈堵在喉間,化作指尖無力的點擊發送。
喻希同意後,對面的顧淵一直沒了動靜,直到時間來到5:12,見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後,喻希關掉了手機,窩在沙發裡。
她靠在沙發靠背上,還未來得及換下銀白色的高跟鞋,随着依靠的動作,長裙上撩,露出白皙略顯瘦弱的腳踝。
她将自己整個人都埋在了沙發裡,指尖不時的敲擊着抱枕,悶聲道:“陳淼,你去哪兒了?不是說好的随叫随到?”
“連一個鬼魂也騙我,都騙我!”
喊聲穿透客房的每一處,卻遲遲沒有回應。
喻希怎麼也想不到,顧淵之所以同意公開道歉,是陳淼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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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中光線昏暗,像是被渾濁的灰黃色霧氣徹底籠罩,空氣中彌漫着硫磺的氣息,混合着若有若無的腥甜。
斑駁的石橋橫跨忘川,橋身石縫中滲出暗紅的血迹,僅融兩人并行通過的橋面上排滿了亡靈,他們腳下的鐵鍊相互碰撞,拖沓着于橋面碰撞,聲響不斷。
陳淼擠過這些投胎的鬼魂,一路奔向橋頭。
拿着木勺攪動湯底的老妪遠遠就瞧見他來了,眼珠子一轉,幽幽道:“癡兒,莫戀前塵。一碗湯,一場空,飲湯,過橋吧!”
陳淼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聽到孟婆這樣說了,這次他依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轉而問道:“牛頭馬面呢?怎麼一個鬼差都沒見到?”
“往前去,莫回頭。”孟婆惜字如金般的說着。
陳淼順着她所指的方向,加快速度跑了過去,腳下的路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踩上去卻是松軟粘膩,好似能輕易的将亡靈拉進去,永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