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絲毫的畏懼,越往前,霧氣越大,直到他再也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我知道你在這裡,我想跟你們做個交易。”陳淼朝着霧氣深處大喊着,下一秒,昏暗中浮現出一尊巨大的身影,牛頭人身,犄角彎曲如弓,手中沉重的鐵鍊托在地上,發出刺骨的摩擦聲。
“陰司律法之内皆可。”粗暴又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如雷般傳來。
陳淼聽得背後一怵,想起喻希焦急的模樣,他握緊雙拳,拼盡全身力氣喊道:“我想能觸碰到陽間所有的一切。”
人死後不能夠觸碰到任何陽間的東西,甚至不能随意托夢給親人,與陽間的一切都斷了,隻能在清明或是七月半鬼門開時,暫時回去看看。
這樣的要求無疑不是在挑戰牛頭的底線,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陳淼咬着牙,想起喻希,便有了勇氣。
牛頭雙眼睜得溜圓,死死的盯着他,神情麻木,比他見過的厲鬼都要可怖,強大的氣場威亞就足以讓鬼魂屈服。
“以何換之?”
聽到回答的陳淼心中燃起了希望,他自然知道,一個鬼魂要想獲得這樣的能力,所要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但他願意,願意拿出最後的價值。
哪怕隻能再陪喻希渡過最後一個四季更疊,隻要是能和她待在一起,能夠幫到她,就足夠了。
說出了自己所要與之兌換的東西後,牛頭輕擡鎖鍊,他的衣袖中跟着飄出一縷白光,落在了陳淼身上。
“為期時日内,皆如所願。”
牛頭說完,如同魁梧的石像般站立,回到原位,消失在大霧之中,沒了蹤迹。
那道白光飛入陳淼的額頭間,侵入意識的瞬間,他迷迷糊糊的,鬼魂的軀體還是自己的,可就是控制不住了手腳一般,明明知道,就是無法動彈。
成了鬼之後的碎片記憶湧入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有他對陽間那個‘陳淼’的調查,是那個真正的‘陳淼’,和喻希一起長大的‘陳淼’,還好好活着的‘陳淼’。
而他不過是個仗着自己是個鬼魂,能看到陽間人的生平,所模仿陳淼的‘冒牌貨’,用他的回憶和習慣,借着他的樣子,留在喻希的身邊。
他不敢告訴喻希自己真正的名字,甚至不敢用自己的樣子去見她。
他永遠是個膽怯的,做鬼也是個膽小鬼。
“又是你,這樣做值得嗎?就當個無憂無慮的鬼多好,非得跟那陽間的人糾纏。”認識他的鬼魂見他回來了,狼狽的躺倒在焦土上,帶着譏諷和不解的笑道。
“我愛她,所以不計付出。”
“說的真深情呀,敢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去接近她嗎?别再自欺欺人了,她早就忘了你。”
“忘記也沒關系,忘了更好,少給她增添一點傷心。”他反駁着。
“真是瘋了,一個兩個的,好好的鬼不做,非要再走這麼一遭。”
沒有鬼理解他這樣做,為人付出,又不讓人知道,隻是默默的做着所有有利于她的一切。
一時間天旋地轉,他再次來到了陽間,還是用着‘陳淼’的樣子,來到了顧淵的家中。
雖然能接觸到陽間的東西,但他還保留了鬼魂的特征,沒有氣血病态白的皮膚,沒有人的體溫,可以随意的穿過任何物體,又能實打實的觸摸到它們。
他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顧淵的家中,勢必要為喻希讨一個公道,一把拎起熟睡的顧淵,憑借着優勢,将他完全掌控住。
“你是人還是鬼?你是怎麼闖進來的?”
陳淼輕哼一聲,“廢話真多,不想死的話就按我說的去做。”
大半夜被人闖入家門的顧淵,再借着微弱的卧室燈擡眼間瞧見這張臉,吓得四肢哆哆嗦嗦,不管陳淼讓他做什麼都乖乖按着陳淼的話去做。
而那些喻希淩晨收到的消息,無一不是來自陳淼讓顧淵所說。
陳淼一早就知道了抄襲事件不過是顧淵為了扳倒燼雪绡而做的局,以現在這種方式讓他還回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等到地平線上浮現出第一道金色的光輝時,陳淼才離開了顧淵的家門,而也是這一次,喻希再次見到了他。
一個好似活過來的陳淼,一個與記憶中的身影重疊的陳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