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映着陳倚夜微微蹙起的眉頭,像一個在迷宮中走失的孩子。
“明明活路就在眼前……那條所有人都能走出去的坦途……他們怎麼就……自己松手,跳進懸崖了呢?”
靜默在潮濕血腥的空氣中蔓延了一瞬,仿佛真的在等待一個來自靈魂深處的回答。
随後,那純粹的困惑化作了更深的低喃,帶着一種不解世事的執着,反複叩問着那個似乎無解的謎題:
“為什麼呢……”
“阿姐……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阿姐,阿姐……”
“操!這次提案怎麼通過了!”一個尖利的、瀕臨崩潰的喊聲撕裂了死寂,是某個黃方陣營的玩家,他雙眼赤紅,死死瞪着分數榜,“那我個人分不就落後了嗎?!黃隊已經不可能赢了!我肯定會死的!都是你們!是你們害的!”
陳倚夜被這聲嘶吼拉回現實,微微一怔。
随即,他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悲憫的嗤笑。
「原來……如此。」
他重新凝視鏡中自己的雙眼,目光銳利如刀,穿透冰冷的鏡面,仿佛要刺入那個溫柔靈魂的核心:
“阿姐,我明白了。”他在心底無聲宣告,理性如同解凍的冰河,瞬間沖刷掉所有迷茫,
「貪求陣營分與個人分雙全的幻夢,卻因短視的‘零和’思維與根深蒂固的猜忌,親手扼殺了同步存活的唯一可能。」
「帕累托最優的理想,終究敗于個體貪婪的劣根性。而那個囚禁所有人、導向共同毀滅的劣等納什均衡……反而成了人性最真實的囚籠。」
鏡中的唇角弧度加深,帶着冰冷的洞悉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人性……果然是這個系統裡,最不穩定、也最緻命的變量。」
他移開目光,鏡面反射的微光掠過唐尋醉的方向。
「那麼,你呢?」這個疑問帶着審視的重量,「你也是這囚籠中盲目掙紮的一員?還是說……你的‘背叛’,藏着我看不透的更深考量?」
唐尋醉仿佛心有靈犀,恰好迎上他的目光。
那雙總是帶着幾分慵懶戲谑的垂眼裡,此刻卻清晰地映着陳倚夜的身影,他唇角微揚,對着陳倚夜,投來一個極其清晰、且充滿自信的微笑——那笑容裡沒有僥幸,沒有慌亂,隻有一種了然于胸的笃定。
最後一輪,陳倚夜毫不猶豫地投下“支持”。
行動本身,已是對自身領悟與策略的最後堅守。
【公布第五輪投票結果:】
【支持票數:21票!】
【反對票數:18票!】
【政策值:19】
【計算:|支持票數(21)-政策值(19)|=2=2,提案成功!】
【因此:提案人(10号)所屬陣營:藍陣營,加3分!】
【21個投支持票的玩家個人分各+1分!】
四壁分數:[紅:10,黃:6,藍:10+3=13]
【遊戲最終結算!】
【藍方陣營勝利!全員勝利!共計13人。】
【個人分結算中……最高分為3分!除去藍隊個人分第一,1号、2号、5号、6号、8号、17号、28号、31号個人分陣營内并列第一,共8人獲得勝利!】
【其餘人,即可抹殺!】
系統話音消散的瞬間,敗者頭顱如熟透漿果般接連爆裂,甚至來不及慘叫,刺耳的“噼啪”聲與濃重血腥味就瞬間充斥空間。
陳倚夜漠然掃過滿地狼藉,那刺鼻的血腥味也無法撼動他眼底的冰層。
“活下來了……二十一人。”
低語中,一絲源于“觀察者”本能的不解與好奇稍縱即逝,最終歸于一片冰冷的沉寂。
别人的路,别人的死,與他何幹?他是勝者。
隻是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鏡面邊緣,那光滑的觸感下,仿佛能觸到另一雙眼睛的溫度——那曾教導他“像個人樣”的溫度。
“阿姐……”一個無聲的稱呼在舌尖滾過,帶來一絲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近乎茫然的抽離。
這抽離并非軟弱,而是對“人性”這一複雜變量,更深沉的疏離與觀測。
他從未親身體會過,但似乎……都明白,不僅僅是理論,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經驗感。
【請各位幸存者下樓進行下一輪遊戲!】
“還有?”姜碎黎緊閉雙眼,似乎想将眼前地獄徹底隔絕,聲音帶着壓抑的煩躁,“究竟還有多少遊戲?”
【最後一輪。】
姜碎黎還想說些什麼,陳倚夜已率先起身,聲音平穩無波:“走吧。”行動是最好的答案。
衆人向着黑暗中撕裂出的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