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的身體劇烈顫抖着,像是被電擊一般,但他最終踉跄着後退,拽着那個吓呆了的幸存者,跌跌撞撞地沖向倉庫角落的排水口。
雷歐的拇指按下了引爆按鈕。
三秒。
他轉身沖向破碎的窗戶,玻璃碎片在靴底碾成齑粉。
兩秒。
熱浪從背後席卷而來,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牆上,拉得很長,像一隻振翅欲飛的鷹。
一秒。
他縱身躍出窗口,冰冷的夜風灌進肺裡,哈德遜河的黑色水面在下方張開懷抱——
轟!!!
爆炸的沖擊波将他狠狠推入水中,巨大的水花在身後炸開。
雷歐在刺骨的河水中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透過渾濁的水流,看向碼頭的方向——
西奧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熔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燃燒,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一個絕非人類所能做出的笑容。
雷歐的肺部因缺氧而灼痛,可更痛的是胸腔裡那顆瘋狂跳動的心髒。
爆炸後的碼頭,硝煙未散。
哈德遜河的水像冰刀般割進雷歐的骨髓。他掙紮着爬上岸,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内髒嘔出來。河水混着血絲從他嘴角滑落,滴在焦黑的木闆上,瞬間被餘溫蒸幹。
他甩開濕透的黑發,水珠四濺,在火光映照下像散落的血滴。
西奧多不見了。
明明十秒前,那家夥還站在碼頭邊緣,熔金色的瞳孔在烈焰中閃爍,嘴角咧開一個絕非人類所能做出的弧度——像是在嘲笑雷歐的天真。可現在,那裡隻剩下一片扭曲的焦鐵和幾縷飄散的灰燼。
“操......”
雷歐踉跄着沖進廢墟,靴底碾過碎玻璃,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熱浪裹挾着刺鼻的化學物質灼燒着他的鼻腔,但他顧不上這些。他的手指擦過一塊半融化的警徽——NY-1079,西奧多的編号,邊緣沾着暗紅的血迹,卻冷得像塊冰,仿佛被某種力量瞬間抽幹了溫度。
監控室的鐵門被炸得變形,雷歐一腳踹開,金屬鉸鍊發出垂死般的呻吟。硬盤僥幸未被摧毀,他調出最後幾秒的畫面——
爆炸前一瞬,西奧多拽着幸存者跳進下水道,動作幹淨利落,藍眼睛裡還殘留着掙紮的清醒。
爆炸後三秒,排水口附近的碎玻璃突然泛起漣漪,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鏡面深處浮上來。
然後——
西奧多的身影從玻璃中浮現。
他渾身濕透,紅發貼在慘白的額頭上,像一具剛從河裡打撈上來的屍體。藍眼睛空洞地望向鏡頭,下一秒,嘴角緩緩上揚,虹膜泛起熔金般的光澤。
監控雪花閃爍,最後的畫面定格在西奧多伸手觸碰鏡面——他的指尖像浸入水面般融入玻璃,整個人被鏡子“吞沒”,隻留下一圈金色的漣漪。
雷歐蹲下身,撿起那片曾映出西奧多的碎玻璃。
觸感不對。
鏡面裂痕中殘留着一道粘稠的金色液體,像融化的金屬,又像某種生物的分泌物。他鬼使神差地用指尖蹭了一下——
“嘶!”
劇痛瞬間炸開,皮膚騰起詭異的青煙。他猛地甩手,黏液卻像活物般纏上他的指節,蠕動着滲入毛孔。血管裡竄過一道灼熱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針在骨髓裡遊走。
通訊器突然響起,亨利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雷歐!範倫丁失蹤了!”
雷歐盯着掌心殘留的金色痕迹,寒意順着脊椎爬上來。
接着他在碼頭邊緣發現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延伸向哈德遜河——但腳印走到一半,突然轉向一面破碎的櫥窗,消失不見。
櫥窗玻璃上殘留着五個指印,熔金色的黏液尚未幹涸,像在嘲笑他的徒勞。
西奧多,或者說,度瑪,已經融入了城市的鏡面世界。
而雷歐知道,他必須趕在範倫丁被徹底吞噬前——
找到那面能殺死惡魔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