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沒用了。”格雷·艾略特冷冰冰地說,“另外,給貝爾維尤那邊打電話——我要範倫丁·安格斯‘被自殺’的新聞在明早見報。”
......
布魯克林碼頭,廢棄倉庫。
雷歐調試着直播設備,亨利在一旁警戒。幸存者——一個瘦削的年輕男人——正顫抖着講述MX-7如何讓他産生幻覺,差點跳樓。
西奧多靠在牆邊,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的瞳孔時而泛金,時而恢複藍色,度瑪的殘留仍在影響他。
“你還好嗎?”雷歐問。
西奧多扯出一個慘笑:“比範倫丁強點......那家夥現在估計快瘋了。”
雷歐的手指一頓:“什麼意思?”
“度瑪被重創,契約失衡......”西奧多捂住眼睛,“那個惡魔曾經告訴過我——如果脫離了控制,他的預言能力會像脫缰的野馬,直到......崩潰。”
雷歐的呼吸一滞。
他必須更快。
“三十秒後直播。”他按下啟動鍵,屏幕亮起,“全紐約都會看到真相。”
......
貝爾維尤看守所。
針尖刺破皮膚的瞬間,範倫丁的瞳孔驟然收縮。冰涼的藥劑在血管裡蔓延,像一條蘇醒的毒蛇。他注視着“醫生”口罩上方那雙閃爍的眼睛,忽然笑了。
“你知道嗎?”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琴弦,“我看到了你的未來。”
戴着橡膠手套的手指頓了頓。“醫生”的瞳孔在護目鏡後微微擴大:“什麼?”
範倫丁的睫毛在慘白的燈光下投下蛛網般的陰影。他的視線穿透對方,看向某個遙遠的點:“三...”
警報器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
“二...”
天花闆上的消防噴頭毫無預兆地爆開,冰涼的水珠砸在金屬桌面上。
“一——”
整面東牆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坍塌。氣浪掀翻了醫療推車,針管和玻璃瓶在空中劃出閃亮的弧線。“醫生”被沖擊波掀翻在地,護目鏡摔出三米遠。
範倫丁依然端坐在椅子上,連被铐住的手腕都沒移動分毫。飛濺的碎石在距離他面頰十厘米處詭異地改變軌迹,仿佛撞上無形的屏障。
“我說過的。”他低頭看着趴在地上的“醫生”,被水淋濕的金發垂落在眼前,“你會因為胫骨骨折被送進急診室。”
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吼叫。監控屏幕突然亮起,雷歐的聲音通過破損的廣播系統傳遍整個看守所:
“——艾略特制藥用兒童做活體實驗的證據就在這裡!”
範倫丁輕輕扭動手腕,手铐的鎖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彎腰撿起掉落的針劑,對着光線觀察裡面殘餘的藍色液體。
“MX-7改良型?”他對着癱軟的“醫生”晃了晃針管,“你們居然拿抑制預言能力的藥物當鎮靜劑用...”
又一波爆炸聲從西側傳來。走廊的應急燈開始閃爍,将範倫丁的影子投在滿是裂痕的牆上——那影子突然扭曲變形,竟自己擡起手撫摸了主人的臉頰。
“安靜,度瑪。”範倫丁頭也不回地說,聲音裡帶着一絲金屬摩擦般的顫音。
他踏過滿地的玻璃渣,左腳卻突然詭異地停滞在半空——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在争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白襯衫下擺沾着血迹和水漬,随着不協調的步伐在膝蓋處皺成一團,再不複往日貴族般的優雅。
他默數着自己還能完全掌控的時間。
在跨過門檻時,他的右手突然痙攣般抽搐起來,針管差點脫手。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借着疼痛的刺激,他猛地将針管紮進警報按鈕。
藍色液體滲入電路闆的瞬間,他視網膜上炸開無數金色光斑——那是度瑪在共享他的視覺神經。
“這才配得上雷歐的直播。”範倫丁輕聲說。鎏金色的光暈從他左眼瞳孔開始擴散,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侵蝕着灰藍色的虹膜。
他的聲帶突然不受控制地震動,發出雙重音軌般的混響:“你說是...不是...不是...是...”
看守所的電子鎖接連開啟的爆響掩蓋了這詭異的回音。他身後的牆壁上,無數道影子正在瘋狂舞動——其中三道影子突然脫離牆面,像牽線木偶般模仿着他十小時前在牢房自殘的動作:一道影子用不存在的玻璃碎片割腕,一道影子掐住自己的脖子,最後一道影子正把槍口塞進嘴裡。
範倫丁的舌尖嘗到硫磺的苦味。
這是意識潰堤的前兆,他太熟悉了。
上次出現這種症狀時,他“醒來”發現自己在那個地窖,手裡握着沾血的匕首。
自己快沒有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