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自己都不記得這是他們第幾次合作了。
從剛出道時候的各種小客串,到後來沒多少對手戲的配角,再到後來連續幾次的男女主,最後到了現在也算娛樂圈小有名氣。
他們之間,先從同事,再到了朋友,然後到了戀人,最後到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九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正正好讓他們的關系回到原點,也正正好讓他們的處境翻天覆地般倒轉。
曾經文思鶴是比他更被看好的新人,風評和資源都勝他一籌。
如今他已是流量大咖,半脫離公司自己成立了工作室,大制作大IP的劇本像雪花片似的砸過來,随手一撿又是一個熱門男主角。
而她卻止步不前,到今天連這麼一個女二号的戲都是奢求。
但世人大多勢利,知道他倆不對付,劇組裡給他們兩人的待遇自然就成了雲泥之别。從食宿出行的安排,到拍攝時導演制片指導的語氣神情,是個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趨炎附勢的俗氣。
開頭兩天還有些知情人會時不時看陳正的臉色,後來便發現他事不關己的冷漠态度,好似從前恩愛不複存在。于是所有人都開始肆無忌憚,捧高踩低。
他全部默許。
沒有拍攝任務的時候,阿東會熟練地打起一把黑傘,隔開所有人,護着他回保姆車。
阿東把車裡的暖氣打開了,空氣升溫的同時變得幹燥,稍稍緩解了他殘留的一點鼻塞和頭疼。
暖手袋丢在一邊,陳正雙肘支着膝蓋坐着,略顯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阿東在背包裡翻騰着水杯和他的感冒藥,他閉上眼養神,持續低燒讓他毫無胃口,一場重感冒下來,臉頰消了些許,大夜戲連軸拍了幾天,人全靠咖啡撐着,整個人看起來疲勞。
劇組裡沒幾個人願意主動跟她搭話,文思鶴也習慣了娛樂圈所謂的“體面”,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看看劇本,刷刷手機。
有人喊她出工,她才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身,從暗處走出來。
她這個角色是癡情女二,和女主哥哥是一對。
阿東把備好的藥和水遞過來,就發現他不知何時搖下了車窗,目不轉睛地盯着某個方向。
剛想提醒他房車裡有空調的存在,阿東一扭頭瞄見燈光聚焦處的人,又特别自覺地閉嘴縮了回去。
陳正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捏得劇本紙張皺起一道道折痕。
女人正撫着頰邊碎發,笑得花枝招展。面前的男人伸手把她拉進懷裡,掌心貼上她脖頸,撥弄開長發。她啟唇對台詞,
他一低頭,看見台詞上寫——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很熟悉的一句話。
像是幾年前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有人站在他面前信誓旦旦,面若桃花,雙眸彎成清亮的月牙。
“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他記得當時她給的歸屬感,至今還紮在他心裡。
再看一眼,還是舍不得,拱手相讓。
陳正唇角一緊,突然間猛拉把手。
車門推出去一半,他又忽然停住,擡頭看見一那男人低下頭,輕吻她額間。
導演喊了卡,劇裡兩個人卻沒有拉開距離,男人背對着他,似乎說了什麼,文思鶴側過臉笑得開懷。
她視線轉過方向,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一閃而過的愕然無措,她竟是有些心虛地抿起唇,垂下雙眸。
陳正緊緊攥着把手,片刻又松了氣力,一言不發收回目光,幹脆利落地拉上了車門。
砰的一聲巨響,引得衆人投來疑惑目光,誰又惹了男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