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随臉黑了黑,咬着牙一字一頓。
“還不是拜你所賜!”
“我讓你爬的?”
講點道理,她明明好吃好喝的把他養在榻上,他自己要滾下來,跟她有什麼關系。
容随索性不吭聲了,眼一閉,躺在地上裝死。
懷錦摸了下鼻子。
看得出來他這次是真惱了,也沒把人逗太狠,上前把他給抱起來,放在座椅上。
被她這樣輕而易舉的抱來抱去,容随臉色更差了。
哪怕閉着眼睛裝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着的低氣壓。
可惜,他這樣完全吓不到懷錦。
懷錦仔細把他安置好,瞥了眼随意放在一邊的酬情劍,手指在劍柄敲了下。
酬情劍發出一聲低低的嗡鳴。
“想自由麼。”
容随唰一下睜開眼,緊緊盯着劍,眸光變來變去,沒吱聲。
懷錦也不在意,随手一撥,把酬情給撥遠了些。
“放開你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殺人。”
容随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沒去看她,似乎在思考。
許久之後,他嘶啞的聲音,才在車廂裡響起來。
“你是誰。”
懷錦眉毛擡了下。
還以為他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不會問呢。
“淩妙宜。”
懷錦敏銳的覺察到,在她的答案出來後,容随原本已經平和下來的氣息,又開始變得陰郁起來。
她食指蜷了下,眼眸微眯,快速在腦海裡搜索淩妙宜的記憶。
可無論她搜索多少遍,淩妙宜的記憶裡,都沒有容随的存在。
淩妙宜本是孤兒,被師父撿回去養大,十五歲之前,一直和師父住在東野,學習藥理毒術。
十五歲時,她的師父年邁去世後,她獨自去到四方城,在四方城裡,一呆就是十年。
這期間,她從未見過容随,也不認識容家的任何一個人。
那容随為什麼在聽到她的名字後,會是這樣的反應?
不是因為淩妙宜的話,那就隻能是因為她。
懷錦正想說什麼,容随卻先開了口。
“好。”
容随沒擡頭,始終低垂着眼,沒去看她,也就沒看到她那一瞬間眼底閃過的思緒。
“我答應你,不殺人。”
懷錦頓了下,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拎起酬情劍,随手一劃。
劍氣劃過,純粹的劍意撲面而來,那一瞬間,容随隻覺汗毛倒豎,渾身都泛起了冷汗。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下意識的反應,身上綁得嚴嚴實實的繩子就應聲而斷。
酬情劍被放在他手邊,安靜的躺着。
恢複自由,容随第一時間握住劍,冰涼的劍柄握在手心裡,他才稍稍放松了些,想起來查看身上的情況。
剛才那麼淩冽的劍氣劃過,他卻沒有受傷,就連衣服都沒被劃破。
容随微楞。
這得多強的控制力,才能做到這麼精細的掌控。
扪心自問,他能在揮出那樣強烈的劍氣時,還能把劍氣控制得那麼精準,沒有一絲偏差麼?
答案是否定的。
他做不到。
容随抿唇,心底泛起凝重。
而後,他才後知後覺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不是那身破破爛爛的白衣了。
容随面色微微變了幾分。
之前一直被繩子給綁得嚴絲合縫的,他都沒注意到衣服的問題。
他現在身上的這身衣服,布料柔軟,入手還能感到一絲暖意,這是上好的天蠶錦,千金難求。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誰給我換的衣服?”
他抱着劍,語氣有些艱難,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懷錦看都沒看他,頭也不擡随口回答。
“我。”
“你?!”
這下容随臉色徹底變了,一雙眼裡情緒複雜交錯,聲音陡然拔高。
“你怎麼能這樣?!”
盡管在覺察到衣服被換了時,他就隐隐有了預感。
可得到了證實,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懷錦總算是舍得從書裡擡起頭,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想我換,那你想讓誰換?”
懷錦指尖揉着扉頁,語氣比往日還要冷淡幾分。
“阿鸢?”
她記得,那天他對阿鸢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樣。
隻是有些東西,她懶得去問而已。
容随對她的情緒向來能快速覺察。
哪怕此時他什麼都不記得,也還是潛意識感覺到了危險。
容随不太清楚是為什麼,卻還是本能的不想去招惹她。
他抿着唇,把劍抱緊,略顯狼狽的撇開了臉。
“你們都是女孩子,誰都不可以啊……”
懷錦看了他一會兒,才“哦”了一聲,重新把目光放回到書上。
“看都看了,不服你看回來。”
“……”
容随噎住。
看什麼回來啊!
這是能看回來的嗎?
簡直不敢相信,她是怎麼用這樣冷淡的語氣,那麼冷冰冰的表情,說出這麼流氓的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