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敢相信的是,他卻不覺得生氣,隻是有些羞惱和無可奈何。
容随抱着劍,木着臉坐在馬車一角。
真是瘋了。
“姑娘,飯好了!”
阿鸢的聲音響起,懷錦合上書,撩開車簾下了馬車,也沒去管容随。
容随猶豫幾秒,還是起身跟着她下去了。
見到兩人一前一後下來,阿鸢愣住。
“姑娘,你怎麼把他放了呀?”
懷錦看了眼她手裡端着的碗,阿鸢下意識縮了下手,卻又在下一刻硬生生停住。
“我不知道姑娘已經給他松綁了,正準備把飯送進去呢。”
“嗯。”
懷錦沒計較這個,越過她走到地上升起的火堆旁。
那裡,阿鸢已經布置好了吃飯的地方,飯菜就擺在火堆邊的石頭上。
懷錦什麼都沒說,阿鸢卻還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繼續把碗給容随,還是收起來才好。
倒是容随,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主動接過了她端着的碗,低聲道了謝。
“謝謝。”
容随沒和她多說,接過碗筷後,就往懷錦那邊走了過去。
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就是本能的覺得,她不會喜歡他跟阿鸢有過多的交流。
容随也不清楚他為什麼要在意她喜歡還是不喜歡,總之,他不想去忤逆她,惹她不開心。
三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哪怕是圍坐在一起吃飯,也是安安靜靜的,沒有發出什麼動靜。
吃過飯,阿鸢開始收拾東西,容随被懷錦給趕上了馬車。
容随本來不想上去,但是架不住她打不過懷錦,他不聽話,她就會動手。
最終,容随也隻能憋屈的上了馬車去休息。
懷錦沒進去,隻是坐在火堆旁,手裡拿着根樹枝,有一下沒一下戳着燃燒的柴火。
看着收拾好東西,準備把東西放回馬車裡的阿鸢,淡淡開口。
“沒什麼要說的麼。”
阿鸢僵住,抱着一堆東西慢慢轉身,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疑惑。
“姑娘,我……”
懷錦冷漠的打斷了她的話。
“想好再說。”
“……”
阿鸢沉默幾秒,還是搖搖頭。
“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可她抱着東西的手,卻不斷收緊,本就瘦弱的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
懷錦沒說話,阿鸢也不敢走,隻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偷偷打量着懷錦的神色。
兩人中間隔着跳躍的火苗,火光打在她臉上,卻沒有辦法給她帶去溫暖。
從始至終,她都是冷漠的,沒有半分人類該有的情緒。
就好像……
阿鸢倉促低眉,斂下了眸中的思緒。
“姑娘?”
“你可以有秘密,我不會管。”
她手裡的樹枝被扔進火堆裡,僅瞬間,就被點燃,融入進了噼裡啪啦燃燒着的火焰中。
“但,他不是你能動的。”
阿鸢呼吸一緊,下意識擡起頭。
一擡頭,就對上了懷錦那雙平靜無波的眼。
她後背不由蹿起一股寒意。
“沒有惡意也不行。”
懷錦的聲音,如同她的人一樣,平淡得可怕。
不帶威脅,也沒有什麼忠告的意味。
阿鸢很清楚,她隻是在告知她。
明明是冷淡到極緻的語氣,卻透着莫名的嚣張狂妄。
阿鸢咬了下唇,沒敢再看她。
她手松了緊,緊了又松,反複幾次後,才吐出口氣,艱難點頭。
“我明白了。”
“嗯。”
和懷錦相處了這麼久,阿鸢也算是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性,知道她這副态度,就是不會再問她什麼了。
阿鸢抿抿唇,抱着東西回了馬車。
她進去的時候,容随還沒睡,見她進來,下意識看了眼窗外。
“有什麼事兒?”
阿鸢舉了舉手裡抱着的東西。
“來放東西,不會打擾你太久。”
她沒敢和容随多說,深深看了他一眼,快速打開暗格,将懷裡抱着的東西分門别類放好。
注意到她的反應,容随皺了下眉,直覺跟懷錦有關。
他又看了眼窗外,從這裡,能看到懷錦坐在火堆旁模糊的身影。
容随到底是沒出聲詢問,沉默的看着阿鸢将東西規整好,下了馬車。
等馬車裡隻剩下他一個人,容随才放松下來,靠在榻上,雙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
那天的小插曲,他們誰都沒有多說,馬車依然晃晃悠悠的繼續前行着。
大概是這些天他們一直走的山道,沒有碰到什麼人群,容随表現得倒是很乖覺。
他乖了,懷錦也就沒想着要綁他。
隻是這樣平靜的生活,還是會讓容随恍惚。
這和他從無回山出來時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天他動了手,他們該知道他出來了才對,怎麼會這麼安靜呢?
直到有一天,容随喝多了水,夜裡憋不住爬起來,下了馬車才發現,原本總是會守在馬車外的人,此時不見蹤影,隻有阿鸢裹着小毯子,沉沉的睡在車轅上。
而遠方,有輕微的聲響傳來,仔細聽,能辨别出來,那是打鬥聲。
電光火石間,容随終于明白了這麼多日子以來,為什麼會這麼甯靜祥和。
容随忽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心髒上蔓延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