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力地趴在課桌上,把臉埋在了雙臂中間。
按照算法,今天是叫做“星期一”的工作日,在結束了兩天的休息後,各行各業的人都會開始工作。這座被稱為“學校”的要塞也不例外。
前幾天,本王為了更好地約束我的使徒柳月天,好不容易混進了這座要塞裡,然後,本王就遭遇了一幫被稱作“教師”的人類的講課轟炸。
在過去,我的博學程度即使放在衆王之中,也屬名列前茅。因為我的天賦神通“左眼魔鏡”若要發揮威力,需要洞悉各種物質的性質。在此基礎上,我可以對分析完畢的事物進行操作,讓它們按照我的意志分解,甚至重組。
這份力量甚至可以動搖法則,乃至概念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我就是靠着這份力量,竊取了柳月天在這個世界的認證編碼,讓自己得以與本地生靈一樣不受壓制地自由活動。
但是,這個世界的基本屬性和我的家鄉有很大不同。這意味着,我過去積累的物質知識在這邊基本派不上用場。曾經我隻需一個眼神就能改變天地萬物,而現在,我得捧起一把沙子,仔細研究之後,才有可能把它們變成玻璃。
而這所被稱作“學校”的要塞,正是教授各種知識的地方。可惜我完全聽不懂那些被稱作“老師”的人類在講些什麼。
後來我才知道,這邊的學校分為小學、初中、高中,以及大學四個等級。我沒有經曆過小學和初中,直接“空降”到了高中,結果就是我和其他學生相比,在知識層面上出現了明顯的斷層。
有趣的是,我發現聽不懂的似乎不止我一個。班級裡好幾個學生也明顯存在類似的知識空白……奇怪,難道他們也是空降的?
不過,本王現在這樣沒精神,卻也不完全是因為聽不懂上課内容。
“小雨,你怎麼啦?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坐在本王前排的人類小姑娘倒坐在椅子上,好奇地望着我。
本王從雙臂中擡起頭,有氣無力地瞥了她一眼。我記得這個小姑娘叫“劉佳麗”。
“沒什麼。”我無精打采地回應着,然後下意識地看向了教室另一側——那裡有我的使徒,柳月天。
此時正是第一節課的課間休息,柳月天正興高采烈地和那個叫“嘉文”的小子聊着什麼。發現本王在看他後,還得意地朝我擠眉弄眼。
那個叫嘉文的少年見狀,也興奮地對我揮了揮手。
瞬間,我腦海中又浮現出昨天下午,在全景模拟室裡,柳月天吻我那一幕。心頭那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再度湧了上來。
我又一頭趴回了課桌上。
“你臉好紅啊,是不是生病了?”劉佳麗伸出一隻手探向我的額頭,另一隻則摸着她自己的,像是在對比溫度。
“沒什麼……”我弱弱地回答。
安靜不下來,自那以後,我的心根本就靜不下來了。本以為本王活了無數歲月,早已見多識廣,無論什麼都可以波瀾不驚。
直到,那一個吻。
……
他是我的使徒,而我是他的王。
每一位使徒,從受封的那一刻起,便須對王立下效忠的誓言。
目前看來,他确實是忠于我的。但那份忠誠,和我所理解的“忠誠”有些不同。
他很在乎我。
前天,老爺和夫人曾帶我前往辦理入籍手續,結果失敗了。
雖然我并不在意“人類身份”這種東西,但或許是夫人的悲傷感染到了我,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去。
月天看出了這一點。于是昨天,他精心策劃了一場被稱作“約會”的活動。我能看出來,他是為了讓我打起精神,才這樣做的。
但另一方面,他并不敬畏我。
一開始或許還有一些敬畏,但到了後面,他都敢伸手打我的腦殼了。
而昨天,他甚至強行吻了我。
這并不是我們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是為了締結契約,我從他的唇上取走了鮮血。但那一次,他目的顯然不同。
昨天,他的唇上傳來了某種強烈的情感,讓我頭腦一陣眩暈。
他的擁抱,他的撫摸,讓我感覺自己正一點一點地被他占據。我的内心,一半混亂,一半驚慌。
以至于,當他做出那種失禮的行為時,本王竟然沒能第一時間推開他,甚至沒有立刻呵斥。
我隻是趁着大門打開、有人闖入的那一刻,逃了出來。
接吻,是指兩個人的嘴唇互相接觸,用以表達親昵、歡迎或敬意的行為。它不僅僅是唇與唇之間的碰觸,有時還會涉及舌頭與牙齒。這種行為,大多發生在情侶之間,是一種示愛和情感表達的方式。
這些,都是我昨晚躺在被窩裡,翻着手機查到的内容。
可看完之後,我反而更加不明白了。
他為什麼要親我?
他是在對我示愛?
而我……對這份感情産生了反應?
不、不、不,這太荒謬了!
雖然我現在的外貌是人類的少女,但我的本質并非人類。沒錯,本王是異族!人類眼中所謂的性别,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我不可能對他産生那種異性之間的情感!
可問題在于,有些時候,我确确實實會受到這具身體的影響。
比如,我會覺得路邊的貓咪很可愛,會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又比如,當敏感部位被觸碰時,我會下意識地慌亂、緊張……
我現在已經沒法理智地應對這具身體帶來的各種感官沖動。
換句話說……我的靈魂,反而正在被這具身體的“心”所支配。
這可不妙!
如果我繼續以這副軀體生活下去,豈不是真的會被人類同化?
“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我就不做人了。”我一邊看着劉佳麗,一邊低聲嘀咕。
“唉唉唉唉唉?!”劉佳麗像是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發出一連串驚呼。
就在這時,一道憤怒到近乎咆哮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叫墨痕雨的那個賤人在哪兒!”
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在找本王麼?”我有些困惑地擡起頭,順着聲音望去,隻見門口站着一名金發螺旋雙馬尾的少女。
她的打扮和周圍學生截然不同。其他人都穿着統一的校服,而她卻穿着一襲過分華麗的禮裙,像是從某場晚宴上直接走來的。更惹眼的是,她身後緊跟着兩個身穿西裝、戴着墨鏡的光頭男人,神情嚴肅,看來是她的随從。
少女那雙如湖水般的藍色眼睛,冷冷地掃視了一圈教室,最後鎖定了我。
“你就是墨痕雨吧?那個霸占了霜哥旁邊座位的賤女人!”她咬牙切齒地說着,語氣中滿是敵意。
她一步步朝我逼近,鞋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聲響。她走過的地方,其他學生紛紛往兩邊避讓。
賤女人?是種侮辱吧……雖然我不太明白具體語境,但憑直覺判斷,這絕對不是在誇我。
“你是誰?”我微微皺眉,語氣不冷不熱地問她。她口中的“霜哥”,該不會是指坐我旁邊、一下課就出門的冷無霜?
“你!!!”
少女看到我的臉之後,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了一樣,腳步一頓,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她的反應讓我感到莫名。
我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臉上沒髒東西,衣服也端正。
她這反應……難道是說我長得很恐怖?
金發少女的神情明顯有些恍惚,但她很快強行鎮定下來,又換上了之前那副惡狠狠的模樣。
“果然是一副狐狸精的臉!”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命令你!現在,立刻,從這個位置滾開,離我家霜哥遠一點!”
“命令?”我挑了挑眉,差點笑出聲來。
本王指揮衆生已不知多少歲月,今日竟被一名人類少女頤指氣使,真是新鮮。
“我拒絕。”我連頭都懶得擡,隻是平靜地說出這三個字,“本王,為什麼要放棄自己正在使用的東西?”
雖說隻是一張座位,但既然是我坐着的,便是屬于我的。
“你、你居然敢說那是你的?!”少女的聲音因憤怒而拔高,語調裡滿是不可置信。
我沒有理會她,就像不需要對着路邊亂吠的小狗解釋自己為何不繞道一樣。
更何況我現在本就心煩意亂,沒空陪這個傲慢的小姑娘撒潑。
可就在此時,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我的頭發,用力一扯!
我被痛感逼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下一秒,一個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過來!
“啪!”
伴随着清脆響亮的一聲,我的左臉頓時麻木了,甚至有些發燙。
我被她拽起來,并掌掴了。
教室裡,瞬間鴉雀無聲。
那一記耳光的餘音仍在空氣中震蕩,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和金發少女。
“好疼兒。”我皺着眉,擡手輕輕摸了摸左臉。火辣的灼燒感從臉頰蔓延開來,指尖觸及的地方已有些微微腫脹。
對面的金發少女正搓着自己的手,眼中燃燒着勝利後的怒火。當她看到我臉上的表情時,嘴角揚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那副嘴臉……讓我想起了前生那些高踞王座、随意踢打下人的貴族們,沒錯,她和那些人如出一轍。
看來,這個少女,大概也是這個世界權貴階層的代表吧。
那我,或許該考慮如何低調的把她處理掉。
我正準備暫且隐忍,靜觀其變時……
“我搞你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