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少女不滿地皺着眉，雙手不斷拍打我的手腕，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動作有點用力，連忙松了手。

“你幹什麼呀？”墨痕雨鼓着臉，聲音裡滿是不滿。

“大姐，這話可不能在這兒說啊！”我驚魂未定地後退半步，一邊擦汗一邊警惕地看着周圍，心裡還在狂跳。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當衆社死了！

“我是你的王，不是你的姐。”少女一闆正經地糾正我，接着又露出疑惑表情，“上次還是你要求我這麼做的，你還讓我練了好久，這次為什麼又不行了？”

我困擾的浮起了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忽然，我想到了什麼，突然握住她的手，壓低聲音說，“你和我來一個地方吧！”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我已經牽着她轉身，順着街道逆人流小跑離開，留下一群不明真相的圍觀群衆。

當然，我不是真的拉她狂奔到底。

走出幾個街口，我熟練地擡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禮貌地替她拉開車門。

“請。”我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墨痕雨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坐了進去。

我緊跟其後關上車門，對司機說：“師傅，去中央天柱！”

汽車緩緩啟動，沿着街道駛向前方。

“中央天柱是那根白色的柱子嗎？”墨痕雨貼着車窗看了一會兒，指着遠處那根高聳入“天”的白色高塔問我。

“對，就是那根。”我點點頭，“雖然從外面看起來跟普通的電視塔差不多，但這裡是地下都市，我之前跟你講過吧。”

我看了一眼她手上正在查資料的手機，笑着補充道：“這個地下都市，為了讓人生活得更像在地面上，所以特意設計了‘天氣管理系統’，你可以簡單理解成一個巨型的中央空調。”

“中央空調？”她一臉微妙。

“嗯，它能模拟出藍天白雲、日出日落。天空看上去很逼真，但如果你用望遠鏡仔細看，就會發現整片‘天空’其實是由無數個小正方形拼接出來的。”

我指了指前擋風玻璃上方的“天幕”，“雖然系統會随着春夏秋冬調節天氣，比如調光、風速、濕度之類的，但整體溫度變化不會超過十度。也就是說，這裡永遠不可能下雪，人工湖也不會結冰。”

墨痕雨認真聽着，然後忽然把手機舉到我眼前，“和這裡說的‘生物圈2号’，是不是有點像？”

“哦？你都查到這兒了？”我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不錯，概念上差不多。‘生物圈2号’确實也是在封閉環境中模拟生态循環的嘗試，不過那項目最後失敗了。”

“而我們的地下都市，除了引入了更先進的新能源，還保留了一定程度上的對外流通，才得以長期運作。”

“我們現在要去的那座塔……”我指着前方逐漸清晰的高塔輪廓，“就是支撐整個三号城區天氣管理系統運轉的核心設施——中央天柱。”

很快，我們抵達了通天塔下。

我率先推開車門下了出租車，繞到另一側，替墨痕雨打開她那邊的車門，姿态像個恭敬的侍者般對她伸出右手：“請把手給我，公主大人。”

“不是公主，是王。”墨痕雨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淡淡糾正，然後把那隻細白如玉的手搭在我掌心，被我扶下車來。

她下車後第一眼就擡起頭，望着那根直插“天穹”的白塔，不由得輕聲感歎：“好高啊……”

“從這裡可以上到地面嗎？”她帶着些微期待轉頭看我。

我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回答她：“不行。隻有中心零号的通天塔才連接着地面。”

“哦……”她輕輕應了一聲，語氣裡透着點點失落。

“走吧。”我說着，和她并肩步入通天塔的底層大廳。

這座作為“三号城區”天棚核心支柱的建築，本就設有一部分對外開放區域。為了增強居民的歸屬感與認知感，這裡設置了觀覽區，沿着螺旋上升的内壁，以浮動影像的形式記錄着地下都市的建立曆程與技術演進。

不過……這些影像多數時候都無人問津，哪怕是現在，也隻有零星幾個看上去是遊客的男女在駐足觀看。

墨痕雨起初倒還挺認真，目不轉睛地看着那些光影中浮現出的畫面，可沒過幾分鐘，她就開始打哈欠了。

“我們來這兒就幹這個？”她狐疑地看向我，眼神裡帶着些許不滿。

“當然不是。”我神秘一笑，拉起她的手，朝着通道盡頭那個靜靜等待的自助服務台走去。

“全息攝影房的體驗票，兩張！”我站在類似提款機的操作台前，輸入了語音指令。系統發出一聲輕響，我熟練地完成操作，随即，兩張電子票分别傳輸到了我和墨痕雨的手機上。

“來。”我把手機屏幕靠近旁邊牆壁上的綠色掃描器，滴——門鎖解開。

我率先走進旁邊那間房間，墨痕雨則學着我的樣子，也刷了一下手機，跟着走了進來。

“這裡是……？”她環顧四周，眼中透出一絲詫異。

這是一個空曠的白色房間，四面牆壁和地闆的材質看不出是金屬還是木頭，質地平滑泛光，隐約可以看到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縫隙，把地闆分割成了一塊塊半平方米見方的格子。

明明頭頂沒有任何燈具，可整個房間卻很亮，而且光線柔和。

“這地方……”墨痕雨剛開口，房間的大門“咔哒”一聲自動關上，随後整個空間的光線瞬間熄滅，純粹的黑暗像潮水般湧了上來。

“啊！”身側的少女一聲輕叫，猛地拉住了我的袖口。

“怎麼了？”我試探着低聲問道，“該不會是……怕黑吧？”

“才不是！”她反應很激烈，聲音在黑暗中略顯尖銳，但很快軟了下來，“我隻是……隻是……”

她低着頭，聲音悶悶的，我沒再繼續逼問，而是轉移了話題：“行，我知道了。你看那邊。”

就在她怔住的瞬間，一絲微光從房間一角悄然浮現。

那是淡金色的光，如黎明初現，仿佛晨曦透過林葉的縫隙，輕柔地落在地面上。随着光芒逐漸增強，它緩緩擴散、流動，灑滿整個空間。

墨痕雨微微睜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那抹亮光一點點照亮她的面龐——那是陽光。

陽光溫柔地穿過她烏黑的長發，灑在白皙的臉上，也照進了她那一瞬動容的眼眸裡。

一輪明亮的太陽，在我們注視下緩緩升起，金光穿破黑暗，如綢帶般灑落四周。

随之而來的，是世界的蘇醒。

我們的腳下，悄然變為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植被。四周環繞着青山綠水，林間傳來蟲鳴鳥啼，山澗潺潺流淌，一派生機盎然。

“怎……怎麼會！！”墨痕雨睜大眼睛，震驚地望着眼前的景色。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試圖觸碰面前那棵挺拔的松柏，可纖細的手掌卻從樹影中輕盈地穿了過去。

“幻術？不對，沒有魂力波動……這是你說的投影？”她一臉困惑地看向我。

“聰明。”我微笑着點了點頭，“這個房間是用和天蓋系統一樣的技術與材質打造的。你眼前看到的，就是天氣模拟系統中的實景投影。”

墨痕雨愣住了，眸中映着那緩緩升起的太陽，映着青翠山谷，映着風吹草動，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好美……”她輕輕呢喃，目光随着晨曦緩緩移動。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之前我說過要帶你去看日出的，還有山啊、海啊之類的……但受限于現實條件，隻能先帶你看看假的。還……可以吧？”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仿佛完全沉浸在了這個世界中。

随着太陽緩緩升空，四周景物也随之變化。我們面前突然顯現出一條清澈的小河，水面上有魚兒躍起，泛起漣漪。腳下也從松軟的草叢變為更為開闊的原野。

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鷹鳴，一隻黑色的獵鷹自遠方盤旋而來，俯瞰着草原上成群結隊的牛羊，以及奔騰的駿馬。

陽光繼續向上移動，正午時分，投影場景漸漸過渡到一片廣袤的黃土高原。視野中央，一條洶湧的大河橫貫南北，泥黃色的江水奔騰咆哮，在前方斷崖處如萬馬奔騰般墜落，化作壯麗瀑布，震耳欲聾。

再往後，太陽開始緩緩西沉。場景随着日光西斜緩慢切換，我們站在一條深不見底的峽谷之中，一群靈巧的羚羊在岩壁間輕盈跳躍，森林邊緣傳來雄獅低沉的吼聲，遠處的象群正邁着沉重卻堅定的腳步緩緩遷徙。

終于，金紅的霞光染紅天際，我們站在一片靜谧的海邊，細浪拍打着礁石，幾隻海鷗盤旋在空中，振翅掠過水面。

晚霞如火，映得天空燦若雲錦。

墨痕雨沉默地望着那輪落日，臉上的神情柔和又恍惚。她沒有再說話，隻是站在原地，任由金色的餘晖灑滿她的發梢、眉眼與指尖。

夕陽紅豔如花。

“月天，謝謝你。”在海天一線的絕景前，墨痕雨輕輕擡頭，認真地看着我，寶石般的眼瞳中倒映着火紅的晚霞。

“本王會永遠銘記你今天為我做的一切。”

她的語氣罕見地柔和，又帶着一絲鄭重。

“說什麼呢，搞得像臨别贈言似的。”我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随即擡手指向遠方，“你看，那片落日餘晖映照的海面，我從小到大看過無數次。上高中前，我幾乎天天來這裡。”

“可我真正想看的，從來不是這種。”

我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忽然低了下去。

“我想看的，是‘真正的’天空和海洋。聽說地表的朋友形容那兒的風景其實沒有我們這兒這麼浪漫，這麼壯觀，但我還是想親眼去看……哪怕隻有一次也好。”

“你沒上過地面？”少女詫異地望着我，語氣中夾雜着不敢置信。

我苦笑着搖搖頭，眼底的情緒暗了幾分：“去過一次……隻有一次。”

那一瞬間，有什麼不願觸碰的回憶從心底泛起。我下意識搖了搖頭，像是想把那段記憶甩出腦海。随後，我側過頭，重新看向她的眼睛。

這一次，我用盡了全部的認真與溫柔去注視。

墨痕雨明顯愣了一下，似乎直到這時才發現她的手還拉着我的袖子。

“啊……”她後知後覺地松開，卻被我反手一把握住了纖細的手腕。

“你做什麼？”少女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慌亂。

“你不是說，要給我獎勵麼？”我輕聲問，聲音低得幾乎被海風吹散。

說着，我輕輕把她拉進了懷裡。

夕陽的餘晖灑在她臉上，那張一向驕傲冷淡的臉龐此刻泛着不自然的紅暈，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夕陽的，但無論哪種，都讓她美的如夢似幻。

我低下頭，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自我們簽訂契約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吻。

我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幾乎要撞出胸腔。

少女的唇柔軟溫潤，帶着一股細膩的甜香，是唇膏的味道？還是她本人的味道？我忍不住想确認，卻愈陷愈深。

“唔……”

墨痕雨既沒有回應，也沒有掙脫，隻是微微怔住了。她大概還沒弄清楚我到底在做什麼，隻記得自己說過要給我一個“我喜歡的獎勵”，于是就這麼任我汲取她唇齒間的甜美。

“唔……”

我沉溺在她身上獨有的氣息中，心跳如雷。手掌不自覺地沿着她纖細的腰肢滑動，像是要将她整個人揉進懷裡。

“唔！！！”

如果說剛開始隻是一個情緒沖動的親吻，那麼現在已經成了強吻。

少女終于開始反抗，她用力拍打着我的背，也想推開我。可我此刻的理智幾乎被情感和本能吞噬，竟不願松手，甚至想更進一步。

就在這時，房間忽然一亮。

頭頂的全息燈光驟然回歸，投影景象一瞬間褪去，變回了那個潔白的空房。

時間到了。

門口傳來一道輕柔的女生聲音，兩個打算進入下一輪體驗的年輕女孩站在門邊，剛刷完卡，一擡頭就看見了我們，以及一個還未來得及分開的擁吻姿勢。

“！！”

兩個女孩頓時瞪大眼睛，手忙腳亂地捂住嘴，像看見什麼不得了的畫面似的僵在原地。

我也瞬間僵住了。

就是這一愣神的瞬間，懷中的少女猛地掙脫了我的懷抱，如一隻受驚的小鹿般紅着臉沖出了房間。

“等、等一下！”我連忙追了出去，可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塔内回廊深處。

空氣中，還殘留着她唇瓣的香氣與心跳的餘韻。

“小雨！”我飛快地追了出去，一路跑到中央天柱的出口，總算在廣場邊緣追上了她的身影。

“小雨！”我上前一步，輕輕拉住她的胳膊。

少女停下了腳步，氣喘籲籲地轉過頭來，神情中還殘留着一絲未散的驚慌與羞怯，眼神遊移，仿佛在刻意回避我的視線。

我怔住了。

剛才那一下……好像真的太沖動了。

我本能地張口想解釋，可什麼話都卡在喉嚨。

少女卻忽然勉強地笑了一下，嘴角彎起一個不太自然的弧度：“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吃了。”

我一下子紅了臉，低頭避開她的視線，說實話，要不是那兩個女生突然闖進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收得住。

“對不起，我……”我剛開口想道歉。

墨痕雨卻輕輕甩開了我的手，眼神沒有看我。

“回去吧。”她語氣平靜，像是在刻意掩飾什麼，轉身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走向人群深處。

但她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

她不認識路。

我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看着她那有些僵硬的背影，心頭一陣複雜，最終隻是無奈地輕笑一聲。

“走這邊。”我走上前去，悄悄從她側邊繞過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牽起她的手。

墨痕雨沒有掙開，隻是微微低着頭不看我。

“回去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