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小子,給你姐打個電話,她在外邊找你。”
“沒問題,媽。”男人挂了電話。
“肇藐哥,嬸兒催我們了?”遠處滑來一個小夥子,十八九歲,比張肇藐還壯,一樣高,叫張然。
“是,收拾了趕快走。”張肇藐彎腰收拾滑雪闆一類的東西,他穿着黑藍色的沖鋒衣,一套下來,襯得他身材高挑,他早把護目鏡取了,即便光很暗,也能看出他眉目清秀。
“肇藐哥,你真是劍眉星目。”張然走到他身邊,也忙活着。
“算了吧,不過你這抓鳥,還是挺厲害的,我居然還信了你,你朋友開新的滑雪場,也不早跟哥說,非繞那麼多彎路,巧,撿了條命回來。”張肇藐一邊脫護具一邊說。
“怎麼了?”張然一臉茫然。
“東山滑雪場那邊出事兒了。”張肇藐滿臉平靜,心裡卻是萬般翻湧,背着包往遠處那輛黑色越野車走去。張然也跟在身後。“出什麼事兒了?”
“不清楚。大概是雪崩。”他坐上位子,車内的擺設一向很整潔,打電話給他姐“喂,姐,我們沒事兒……沒去東山滑雪場……嗯,旅館見。”挂了電話,張肇藐驅動越野車往三言旅館開。
“哥,東山滑雪場崩了!”張然坐在後座本來躺着,立馬驚坐起來。屏幕上閃着這條消息。
張肇藐沒說話,速度開得更快了些。
張然坐在後座,看着“圍脖”正起勁兒,忽然車内響起了八卦視頻的聲音,張然瞪着眼睛看得聚精會神,他聲音外放得厲害“新生小花孟彥閃現見離,有狗仔猜測是秘會圈外男友……”
“這狗仔有病吧,什麼事兒都亂猜。”張然,孟彥的狂熱粉絲。
張肇藐滿腦子心事,張然在車裡再怎麼躁動,他也沒怎麼察覺,打開車窗,風不斷往車裡灌。雪也飄在他頭上。
那夜淩晨東山區忙得不得了,公路旁路燈亮着,光裡飄着點兒“棉絮”,照在車尾。車開過,好似一陣疾風,樹上的雪塊都搭在了路上。
*
“年景,站進來點兒,舅舅馬上就到,乖。”覃麗拉着小姑娘手,往旅館大廳挪。
他們站那大概有五分鐘,遠處車燈閃耀,越野車開來,前排是一副清隽的面孔,他打開車門,邁腿下車,他剛探出頭,小姑娘連忙沖上去。
“舅舅!……舅舅!你怎麼才回來。”張肇藐抱起她“給年景買糖了。”他笑着,敲了敲後座的車窗,黑色玻璃裡透出一張不太清晰的臉,張然恍若大夢初醒,睡眼惺忪,調下車窗,看着張肇藐“哥,到服務站了?”他揉着眼睛。
張肇藐直接開了車門,張然一下摔在雪地裡,年景指着張然笑個不停。
張然憋不住氣,順勢站起來,忙說“年景!怎麼不喊表舅?還笑,給你媽說。”張然站起,用手指點了點小姑娘的肩膀說。
“二伯母。”張肇藐抱着年景往前走,張然聽到這聲呆在原地,整個人僵住。
二伯母走過就是往張然屁股上一踢,梅開二度,張然再次倒地,他連忙站起,捂着臉,輕聲說“媽,好了 ,知錯了。”
“現在知道丢臉了?都多大了還告别人狀,還到服務區,睡睡睡,一天除了睡覺就是吃飯,造糞機啊,造糞機都沒你作的份。”二伯母教訓起兒子從未手下留情。年景笑得厲害,張肇藐拍拍她,示意她收斂點兒。
他走進大廳覃麗也開口,罵他臭小子,不接電話。他們坐電梯直上六樓,房門口年景拿出相機,遞給張肇藐。
他倚在門框,接過,“舅舅,這個閃光燈。”張肇藐散漫地打開相機,“閃光燈不是關了嗎?”
張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飄過,他這人有時候走路老是沒有聲音“年景,你這屈光度是不是調了?給你的時候不是這樣?”
“我不知道,是一漂亮姐姐幫我關的。”年景撓頭。
“你還跟陌生人說話啊,也不怕被拐走,再說閃光燈直接按下就好,你真是蠢到家了。”張然用鼻孔看着年景。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張肇藐打開相機,翻到最新一張,畫質有些模糊,應該是屈光度或者是對焦的問題,不過他有些愣。
照片裡,那個身影過于熟悉,即便模糊,燈籠的流蘇在她頭頂飄着,他旋轉控制波輪,将照片放大,那雙眼睛無疑,就是她。
她很平靜,眼裡沒有一點波瀾,像天上的上仙。她怎麼可能不會調屈光度。張肇藐把年景送回房,自己關了門,坐在椅子上,看着相機想不出半句話。
那張照片把他拉回過去。
*
八年前的夏天,高考結束,他和她在一起了,是那個暑假的某一天。
門外傳來敲門聲,那時覃麗他們都出去旅遊了,家裡隻剩張肇藐一人。他提着杯子,走到門前,開了門,越靡探頭。
他穿着黑T和黑色短褲,頭發很明顯打理過,屋内清涼,他的眸看着她,眼裡看不出什麼,他把杯子放在玄關。
二話不說,拉着她往裡走。“我還沒換鞋。”越靡看着他拉着的手說。
“沒事,不用。”他帶她走進房間,松了手,把她摁在書桌的椅子前坐下,随後,從書桌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相機,遞給她。
“是這款沒錯吧?”張肇藐臉上帶着點輕笑,他總給人一種散漫的既視感。重随夏日的光有些毒,不過透過窗照在少年的臉上剛好。
他眸裡映射着她,越靡正調着屈光度,光也打在她的指尖,白得發粉,越靡調好,揮手示意他貼近點兒。
因為她坐着的,所以他微微彎腰,兩張臉慢慢貼近,擠在一個鏡頭裡,她按了定時自拍,2秒,張肇藐忽然轉頭,由于靠得太近,他的鼻尖劃過她的臉龐,耳邊氣息溫熱。她眸中一愣,照片定格,他的側臉無盡貼着她的右臉。
光又有些調皮,落在她的衣袖邊,白色長裙的袖邊是一串英文字母圍了一圈“Can I be brave when you get close to me”大意為“我是否能夠勇敢些,當你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