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燈光很暗。淡黃色的窗簾緊閉。拉得很死。空調托出暖氣的呼呼聲不竭地在房間裡穿梭。
一陣鈴聲響起,張肇藐緩過神來。從外套的口袋裡扯出手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眶微紅,他定眼一看,來電顯示“F-瘟神”,他動手劃接聽鍵,接了電話。
“喂,有事兒就唱。”
張肇藐心裡有些煩。像有一股火在燃燒。心一直平不下去。
“呦!火氣不小啊,張司機。”電話那頭,故意把聲音放高。說話語氣從來都帶着滿滿的不正經。就感覺面前有個街溜子在抖着腿說話似的。
“沒事的話,我挂了。”張肇藐輕聲說。他是真沒想到這小子這時候還沒睡。
“别别别,給你說個事兒,聽好……”那頭突然沒了聲響,麥克風還像被什麼堵住了,他又喂了聲,把出聲處放在耳邊,正準備挂斷,“砰”一聲炸響,那頭像是在放大炮,張肇藐差點兒飙出口。
随後傳來聲音
“我,付時曉,五天後将落地見離東山,特請張司機來接機本人。”話罷,張肇藐沉默許久
-“落地?”怎麼有些怪。-
那麼大的仗勢還以為他和初戀複合了。
而後,付時曉隻聽到電話挂斷的聲音。他傻眼兒了,随手把手機甩在桌子上,原地抓狂,難道不驚喜嗎?
-付時曉,你活該。-
淩晨四點,見離這座城市才陷入了短暫的安甯。
月亮輕拂過坍塌的雪山,映照出的每一寸都閃耀着不同尋常的光輝,然而天災無情,人有情。
#見離東山雪崩#[02∶29登頂]
*
清晨,光照進病房,孟彥起身推開窗戶,清風徐徐,透着點兒暗暗的梅香,位列花中四君子之首,梅自是永遠堅忍,傲雪淩霜。
越靡收拾着,換好衣服,圍好圍巾,裝好藥,稍微打理了一下,她今日氣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尤其面色紅潤。
越靡鋪好病床上的被子,提着東西伸手拉着孟彥去就往門外走,由于病房裡有人休息,走的時候帶好了窗和門,幾乎沒什麼動靜。
早晨七點半,醫院裡透着消毒水的味道。人還有點多。昨晚的走廊裡滿是穿梭的滾輪聲。現在外面擠滿了人,他們有的坐在地下,像是耗盡全力,臉上擠滿了疲憊推搡後留下的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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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七天後來做手術,回去适當休息,謹記不要熬夜,然後家屬最近幫忙看緊點,最近飲食方面注意低脂,低鹽,減少油膩食物這類的攝入量。”醫生囑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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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靡接過裝着藥的塑料袋上面印着醫院的名稱,她今天戴着黑色紋格圍巾,另一隻手插在毛呢大衣口袋裡。
孟彥走在她身後,翻着手機好像在搜索着什。
“小米,你這病一般是中老年人才患,你這身體啊,真不敢恭維。”
越靡笑笑沒說話,也挺對,記得上次去體檢醫生也曾跟她說過這類話,二十多歲卻有這五六十歲的身體。
大概這就是她青春裡必要缺少的一部分,她總這樣想。
漸近廳外,微風拂面,發絲飄起,東山這一站越靡停得夠久了。做完手術,都快倆月了。也竟漸漸愛上了這座城帶給她的溫暖。
從她在見離吃到第一餐開始---重随的馄饨。
她給手機開機,幾十條短信和未接來電。堆擠在一起,誰也不讓誰。
光陸與鳴那隻大鳥就發了三四十條,她掃了眼,基本全是罵她的,其他幾條都是旅館發的,她沒看。順手就去把陸與鳴那幾十條全都删光。
甚至想都沒想,打了個電話給祖母,讓她不要擔心說沒事,過幾天就回重随過年。
孟彥在旁邊問奶奶說了什麼,越靡把手機遞給孟彥,祖母說請小孟喝茶。
那頭也常伴着祖母的笑聲,她從來沒有生過越靡的氣。
因為她也有一個像Elsa外婆一樣的祖母。
她也像Elsa的外婆一樣告訴過她“要大笑,要做夢,要與衆不同,人生是一場偉大的冒險。”
-祖母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開明,大方,是她心裡的老小孩。-
她帶孟彥回了旅館,Yuna剛好站在門口,她穿着上好的黑色皮靴,還是那般知性。
對越靡笑臉相迎,她沒認出孟彥,畢竟,孟女士的臉可是捂得死死的,隻是Yuna覺得她眉眼好看,忙調侃越靡帶了個小美女回房,金屋藏嬌。
越靡尴尬笑笑。這就是她為什麼和Yuna接觸少的原因。她開了旅館的門,孟彥以最快的速度鑽了進去。
“小米,你出門真是下血本兒啊。”這旅館房子真是大得沒話說。
房間裡得暖氣直沖而來。壁爐裡的火還是燒着。屋裡的陳設都還跟前晚一樣,沒有任何改動,她擡手開了屋裡的燈,一切都變得明了。
“祖母定的。”越靡很平靜,手裡挂着大衣,東山區的旅館,祖母非要幫她定,說年末旅行一定要吃好玩好住好。
客廳的茶幾上除了幾本書,堆得滿是照片和裁下來的邊角料,孟彥坐在淺藍色的毛毯上,這沒什麼稀奇的。她從剛認識她那會兒她就愛攝影。
越靡從去年初就辭掉了工作,開始了漫長的散心,因為她總說不想等世界無光,才發現沒有好好愛自己,放慢腳步,有時走走停停也是最好的,也才會是她的生活方式。那是不加修飾的。
而人生有時于她也是走哪算哪。
越靡遞了杯水給孟彥,她拿起一張照片,“小米,這張還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