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钰擡手拭去淚痕,看向謝枕河,餘些抽噎,“哥哥,你先談事,待談完了,你我再細細分說。”
掠過謝枕河身側時,懷钰袖下指尖纖指似有還無地觸及他手側,方才那幕,不該讓他誤會,再者,她須得牢牢将這株救命稻草攥在手心。
城樓另一端轉至箭塔,清蓮惶急顫音蓦然響起:“郡主。”
昨日得知懷钰歸返豐鄞,清蓮便匆匆趕往太子府相見,可惜因着懷钰去瞧江沅生生錯過,待折返時懷钰已返王府,今晨得知懷钰行蹤,當即疾馳至燼城台。
懷钰看着清蓮,心生愧疚,喉間竟是難吐一字,她本不該累及清蓮将她扯入自己的私事。
清蓮疾步上前攥住她手腕,“此處兵士環伺,下去再說。”
“依清蓮之見,謝小侯爺其人,可堪信任?”懷钰問道。
“鮮有耳聞謝小侯爺諸事,是否可堪,需探查數次方知,唯知郡主被那人擄走時,他遣唐羨好持自己的腰牌前往塘關,落鑰封城,幸而此事被謝侯按下。”清蓮至南夏不久,知曉之事不多,為免招人側目,不敢明目張膽遊走城中查探。
懷钰壓低聲線:“唐羨好終非心腹,日後你我,須自行行事。”有些事情,不宜告知哥哥,她當有自己的決斷。
懷钰轉念蹙眉,擔憂問道:“那三殿下現下如何?”
清蓮容色震驚,“難不成,此事乃郡主的手筆?”
及至閘樓,清蓮方才悄聲道:“結案為安仁守将遣人殘三殿下手、舌,然無從查起,因着章安妃痛疾交加,陛下問責了殿下,非诏、非上書允準,其餘時候皆須戍守燼城台,不得回豐鄞。”
懷钰心道此舉不慎,給勉之平添了困厄,不回豐鄞,如何知悉陛下的諸般心思。
章安妃寵冠後宮,氣焰淩駕中宮之上,可惜親子平庸,難憑子嗣立身,唯有癡纏陛下以固恩寵,陛下妃嫔無數,子嗣衆多,章安妃自承恩至今恩寵不衰,必是有過人的手段。
“對了,我已将袖箭取回。”懷钰雖被擄,清蓮仍将她吩咐之事照做。
懷钰叮囑:“好,往後行事須得慎之又慎,三殿下之事權當不知,三殿下是誰,你我不曾認得。”
清蓮應下:“是,三殿下之事已結案,郡主安心。”
朝事涉獵未深,懂得沒有勉之多,然軍中韬略是熟絡的,懷钰候着勉之前來,一是須他立契為憑,厚待連書的母親與幼弟;二是與他參詳泸江局勢,她略微了解宋輯甯,尚能揣摩出些許泸江之事的真意。
沒有候得勉之,反被謝枕河面色沉沉拽去券門,懷钰回首輕搖示意清蓮止步相候,腕間力道沉得發痛,謝枕河按捺着怒意沒有表露,想來惱着隴安與旁人泣訴的光景,任誰也難忍親瞧心上人與無親無故者親近,懷钰無奈一笑。
“公主既已出嫁,為何你還要離他這般近?”謝枕河将她拽入券門顫聲問道,不敢轉過身直面她,怕此刻表情難以自持,憶及那日她與他提及婚約之事,難道隻是一時興起撩撥他的麼。
懷钰耐心解釋:“有些事我而今并不能告知你,但哥哥隻是哥哥,隻是親人。”字字懇切。
“你方才,因何而泣?”謝枕河沒有見過隴安珠淚泫然,隴安昔日多是珠淚懸于睫畔要掉不掉的。
懷钰覺着他管的有些多了,緘口不言,隐現疏離之色。
謝枕河見狀悶聲道:“你不願說,便不說了。”
“我侍女說,塘關由你管轄,怎的你又來燼城台了?”懷钰并不覺着是好事,她日後必會頻頻與勉之相見,總不能教謝枕河瞧見。
“戍守失職,以緻賊人潛入燼城台,家父罰我來此訓兵。”
疑或涉三殿下之事,但懷钰沒問,轉言相詢:“殿下呢?怎的沒有同你一道下來?”
“長史來了。”
多的不用謝枕河再言,懷钰明了,有他們不能知曉的樞密,懷钰不會沒臉沒皮的纏問勉之,他先是儲君,再然後才是中宮之子,才是哥哥。
既然勉之忙事,懷钰淺笑道:“帶我瞧瞧這燼城台的景緻罷。”
謝枕河聞言略怔,不解武夫粗犷,行伍之間何來景緻可觀,懷钰抿唇,佯作委屈道:“難不成你也存那些迂腐之見,覺得女子……”若當真如此,她此後不必接近他,難以成事還是及時止損的好。
“絕無此念!”謝枕河急急辯解,“我帶你去瞧瞧便是。”
謝枕河牽着懷钰往券門外走,懷钰連忙掙脫開他的掌心,斷不能被任何人看見她與他有往來,縱使不懼流言蜚語,她為長遠謀算,總歸要顧着名聲的。
謝枕河回身愕然看着她,方覺失禮,“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