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花箱内竟皆是竹帛兵策,懷钰随意撚起二卷,赫然俱是典藏,懷钰倒吸涼氣,玩笑道:“哥哥莫不是把琅嬛閣的典藏兵策全部搜刮了?”
金銀珠玉懷钰皆不缺,縱使勉之相贈予她,她也不會收納,上次塞予她那袋碎銀,最後也被她原封還給他。
這镂花箱内的典藏,是他托人四海訪求,曆時數載方得,多是原本,懷钰必會喜歡,執手難釋。
原是想她及笄時贈予她,可惜那時戰亂他未在她身邊。
如今多得二擡,共三擡,及笄禮,新居喬遷之禮,除夕禮,一并奉上。
勉之認真道:“懷钰,我已告誡于林琬,她往後,不會再煩擾你。”他内心,并不希望懷钰離開太子府。
煩擾?即便勉之不告誡林琬,林琬也不會再有太多時日煩擾她,她要給赟兒留一個順遂未來。
“哥哥莫要再提此人。”懷钰在勉之面前還是面色如常,“今夜歲除,我打算将母親,還有江沅和赟兒,帶到私宅來,我要同她們共進晚膳。”
江沅是妾室,宮中家宴她無份,勉之今夜更不會留宿于她寝居,與其讓江沅獨守空帷,倒不如接來共進晚膳。
此歲除良夜,圍爐夜話,同享暖意。
勉之聲如碎玉:“不了。”
“诶?”懷钰聽他拒絕的幹脆,不明所以。
勉之并不願江沅過來,“江保林身子違和,我将你母親和赟兒送過來便是。”實則私心,他想同她用膳。
原來是這樣,懷钰若有所思,“不勞煩哥哥,我讓清蓮去接她們,清蓮會好生照顧江沅的,哥哥撥給我一輛馬車可好?”
心中也想着,待過幾日自己得空,親自給江沅送些紫參雪蛤去。
勉之疑惑,“馬車?好,我讓李溢給你着辦。”其實太子府離懷钰的私宅不過兩條街道的距離,算不得遠。
“哥哥用茶。”
懷钰執盞輕抿一口清蓮奉上的茶,武夷岩茶,她特意遣清蓮輾轉購得,宋輯甯寝殿也是此茶。
初次入口時覺得醇香沁脾,再入口隻覺苦澀似黃連。
近日勉之事多,桌案積牍如山,宮中庶務冗雜,又恐忽略懷钰,再生出林琬冷語譏诮她之事,他便将自己的入宮令牌給她,“之後時日,我不常在府内,你若有事,便拿着此物去宮中尋我。”
懷钰接過,凝眸細覽須臾,擡首眸光發亮的看着勉之:“那我是不是能拿這個去…”去尋二公主。
“不能。”未待她言明來意,勉之便斷然回絕,“你拿此物去宮中,隻能去見我。”
懷钰素來最是受不得規矩約束,他怕她在宮中抑不住脾性,做錯事被罰,他定然不會答應她要去别處的要求。
“嗯…”懷钰略有些失落的将令牌的絲縧系在腰間。
勉之目光掃過她腰間時倏然凝住,“取下來,怎能系腰上。”以為她會收着的,上面可刻着他的名姓。
他的貼身之物她系腰上,旁人作何感想,懷钰這才反應過來,往昔這般習慣了,讪讪的将令牌拿在手中。
勉之側首輕問:“要跟我一同回宅子接你母親和赟兒麼?還是在宅子裡等?”
懷钰思索一會兒,她原是顧慮若與林琬那廂撞見,難抑針鋒相對,轉念思及林琬被勉之告誡過應當會顧及淺表顔面,這才摟着勉之的手臂,答應道:“同哥哥回去。”
暮色初合,廊下紙燈次第亮起,見懷钰攜着勉之款步而至她院落門前,廣袖交疊,言笑晏晏,闌玳凝立階前,面上無半分喜色。
懷钰松開勉之,一進院落便看見母親,“母親,我把私宅事宜皆安排好了,今夜我接您過去,我們一起用晚膳。”
“我們?”闌玳遲疑,懷钰從不與族中衆人用膳的。
懷钰笑道:“對呀,我和你,還有江沅和赟兒。”
闌玳覆住她挽着自己臂彎的手,看向院落門口勉之剛剛站立的地方。
懷钰解釋:“江沅幫我照顧赟兒,左右她不進宮赴宴,我便接她一起。”
闌玳讓懷钰同她進了寝居,欲言又止,“你。”
懷钰阖上門,茫然道:“怎麼了,母親?”
闌玳勸誡她:“你呀,别和太子走這麼近,他如今已成家室,你要知些分寸。”
有些話,她也不好啟齒明言,“再者那江沅,不過是個妾室,未必是品行端正之人,你莫要同她走得太近。”
懷钰檀口微噘:“母親,您怎也有那妾室偏狹之見?哪家女兒天生便是願意做妾的,不過皆是現狀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