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宮道,懷钰心緒紛纭,阿雲依舊形影不離跟着她,今日之行是必然。
順着記憶至绮蘭殿,門外竟有整隊親衛軍林立,便是太後眼現下居所亦未戒防成這般。
阿雲見她去往之處,驚懼跪地求饒:“紀姑娘,饒了奴婢罷。”绮蘭殿自先帝起,再不許人進内,違者杖殺。
懷钰無謂,“你若是會死,便作不知。”
阿雲不敢攔她,此事亦不敢去立政殿回禀,绮蘭殿已是宮中人盡皆知的禁地,就如懷钰所說,會死。
懷钰未及門前,離绮蘭殿還有小段距離時便被攔下,親衛頭首喝斥:“大膽!”劍柄抵于前,提醒她止步。
懷钰退後停步,連書輕解腰間聖令舉出,“見字如面。”
衆人見此,即刻惶恐跪地,不敢阻擋,頭首速奔立政殿傳報,大抵是宋輯甯也不會料到聖令在懷钰手中,此乃高祖親賜儲君之物。
懷钰走至殿門,淡聲:“開門。”連書将聖令系回懷钰腰間。
進内院推門而入,二公主此刻僅身着亵衣,發髻絞亂,坐在地墊上專注刺繡,懷钰心中一緊,輕步走近喚其:“靖窈?”
宋靖窈手中繡繃落地,瞬時回首,目光呆滞,一滴淚從右眼滑落悄然落地,“懷钰姐姐…”
似是不信,還能再見她。
绮蘭殿内雖棟折榱崩,卻溫馨暖春,炭火未有短缺,想來宋輯甯并未虧待她。
懷钰攙起她,這才發現她的右腿上着固定骨折的木夾闆,怎會如此,懷钰瞳孔一縮,眉心緊皺。
宋靖窈順她眼神看向自己的腿,似是不願提及,懷钰眼眶泛紅,“我問你,你為何會被關在這個地方?”
“姐姐回去罷,你留在此處,會被我連累的,回去罷。”宋靖窈不願起身,身子縮回立櫃旁。
懷疑來此首是想問問她是否知曉小殿下在哪,還未問出口,已然被宋靖窈此樣驚駭得無言。
宋靜瑤蜷縮一團,癡笑:“姐姐,我知你好奇什麼,可你就是問我我也不知,我已在這兒住了兩年,你要我怎麼知曉?”
撿起地上的繡繃,鉸刀從中劃開,“我連新皇登基,都是聽得長安台長鳴鐘聲響才知曉。”
兩年,整整兩年,她一日不得出。
“懷钰姐姐,知曉是誰登位了嗎?”宋靜瑤情緒如波瀾不驚突泛漣漪,眼神閃爍不定。
懷钰見她根本不是清醒之樣,還是問道:“為何,會是兩年?”怎會是兩年,宋輯甯不過登位一年有餘,宋安為何也要關着她。
宋靖窈突然推搡着懷钰,将她推出門出去,聲音顫抖大喊:“出去!我不要見到你們,出去!”忽而笑聲尖銳,連書忙接住往後倒來的懷钰。
她從内裡合門上杆,推不開半分,懷钰拍打着,“靖窈,開門,我是懷钰,我怎會害你,靖窈,開門。”不停拍動,裡面人竟然連燭火皆吹滅,懷钰心急如焚。
宋輯甯面含怒意,大步入内,未曾想懷钰會這般放肆,私來此地,“阿钰,速随朕回去。”
又沉聲吩咐:“今日守衛不力之人,拖下去杖斃。”
鄒榮隻可憐今日當班的親衛。
懷钰聽得腳步聲,又聽得是他的聲音,扒着門滑跪在地,她知他定會來,可她是想先問出小殿下在哪,想問宋安的死因,想問當年宮中發生了何事,屆時就是宋輯甯至此,她亦無所謂。
宋輯甯過去一把攔腰攬起她,終是說不出重話,扯下她腰間聖令,玉牌掉地脆響碎裂,如同懷钰之心,摔碎她對他所剩的全部希冀。
懷钰驚愕失色,她是沉不住氣,一旦遇到和親人,和宋安有關的事情,她就是沉不下氣來,她到底做錯什麼要與身邊之人遭此橫禍。
懷钰捶打着他,“宋輯甯,你放開我。”她那點氣力似雨點滴撼動不了宋輯甯任何,宋輯甯直接攔腰抱起她走。
殿内,宋靖窈淚赢滿眶,她若是敢吐露點什麼,定會害慘懷钰,直至外門再閉,才敢嚎啕大哭出聲。
“裡面那個瘋子,又開始了。”
“陛下留她一條命已是格外開恩,哎快别說了,免得引火燒身。”
“你放開我!”懷钰惱怒他,可在宮路走時她又不敢出聲,生怕旁人聽見,現下回至傾瑤台方才對他大聲起來。
宋輯甯将她放倒在床榻上,“阿钰,為何要去那處?”他心中明知曉為何,他還是忍不住要問,“朕是低估了宋安對你之心,連父皇的聖令都在你手上。”
那日阿雲給她換寝衣時,她身上除卻小劍,并無旁的任何,隻能是她要進宮的貼身侍女所為。
死人的聖令,拿出來用,何其折辱生人。
“你近些時日,便待在這兒罷,不必出去了。”宋輯甯是對她說,亦是對着寝殿一衆宮人的吩咐。
懷钰掙紮,“她是你親妹,你們囚她兩年,怎麼做得出來。”
知曉皇家手足相殘,可宋靖窈隻是對他們毫無威脅的公主,“你們還是不是人,你…”
宋輯甯箍她柔荑,單手扣住她後頸,避無可避,未再給她呐喊機會。
觸意綿綿,小暈紅潮,猶桃掩面。
良久,宋輯甯輕拍她背安撫,“她,并非父皇親女。”
懷钰駭然,安靜下來不置信般看向宋輯甯,“…”
懷钰别過臉,隻覺癱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