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钰聞言如遭雷擊,不敢再繼續聽下去,倉皇返往西偏殿,适從嬌縱,難改舊習,她錯在于,一時沖動行事将自己置于風口浪尖。
坐在小榻上,懷钰滿頻混亂,阿雲尋她好幾處才至此,隔在屏風後回禀:“紀姑娘,于嬷嬷是皇後娘娘遣來的,内府總管說,需先問過皇後娘娘。”此事,阿雲亦要同宋輯甯禀明,畢竟這人是皇後送來的。
懷钰未将這事過于放在心上,“嗯。”
從前身份使然對其指使慣了,她竟忘卻内司與外官尚書令官職相當,惱怒自己,一拳打在自己腿上,悶響一聲揍的用力。
“紀姑娘,您這是做什麼啊?”阿雲急忙上前,撫上她揍着自己的地方。
懷钰揮手拂開她,“無礙,讓我自己靜會兒罷。”形影不離的,懷钰着實有些煩她。
“怎得拿自己出氣?”宋輯甯薄唇微抿,走至懷钰身前,懷钰擡眸,殿内衆人已不見影。
宋輯甯坐在她身旁,懷钰眼神飄忽,立刻往旁邊挪了挪,他方才支退那二朝臣,聽得鄒榮說懷钰來見他,他眼巴巴的便趕過來了。
他這身裝束,于懷钰而言太有壓迫感,就似從前與宋安一同被高祖訓斥之時,氣場如無形山峰壓迫在心頭。
懷钰不會谄媚,亦說不出什麼好聽話,直入主旨,微仰起頭,“輯甯,你讓母親回邊城罷。”眉眼微動,挽着他手臂的肌肉緊繃。
宋輯甯溫朗笑看她,“朕若是應你,你可願什麼都答應?”俯身靠離她近些,手撫上她後頸拉她至他面前,距離不過一拳相隔。
從前也好,現在也罷,永遠隻有有事相求才會喚他輯甯,不若便是四殿下,陛下,偶爾惹怒了便是宋輯甯。
見懷钰遲疑,宋輯甯輕笑:“阿钰,得寸進尺誰都比不得你。”宋輯甯放開她坐好。
聽聞他說得寸進尺,懷钰心下一涼。
未料想宋輯甯居然矢口答應,“好,但你亦要答應朕一件事。”
懷钰頓時明眸彎彎,“當真?”掩不住心中之喜,轉念一想又失了笑意,“答應什麼?”
“阿钰隻說答不答應,至于是何,屆時你便知。”宋輯甯依舊凝着她,臉帶笑意,含情脈脈。
他這般說,懷钰迅速垂眸轉身,似是心中正在思索。
宋輯甯扳過她來直視她,“阿钰,朕僅給你這一次機會,你自行好好想想,想好了再來立政殿。”
懷钰怯懦一言不發,宋輯甯未繼續追着她答,“阿雲,送她回傾瑤台。”他還要回前殿議其它事。
“是。”阿雲應下。
見他起身要離開,懷钰急急撲上去欲拉住他,未曾想宋輯甯聽得聲音停步回身,懷钰直直撞他身前,宋輯甯頗為無奈,給她揉了揉額頭。
懷钰急道:“我答應,答應總可以了罷。”她亦不是每次皆能見着他,宋輯甯每日朝務繁忙,有時忙到入夜她已歇下之時,母親多在平陽一日,便多一分危險。
宋輯甯俯身,唇靠她耳畔,“朕處理完朝務,即刻去尋你。”他今日确有要事要忙,匆匆趕回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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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染墨,泬寥空曠,宋輯甯方至傾瑤台,原以為懷钰已經入睡。
懷钰正乖舉坐着等他,見他入内雙眸一亮,卻說不出話來,已至夜半,太晚了。
宋輯甯帶着她同坐在矮桌案前,“你可知内司之位?”不是試探,純粹一問。
懷钰慌神,壓下内心慌亂,盡量平穩語氣:“是我不好,愠然作色遷怒于她,悔之不及,不會再有。”不是向他悔過,是悔自己未收住脾性。
宋輯甯面露淡淡愕然,懷钰有些答非所問,但她不應當是傾訴一通,再央着他處罰其人嗎,從前一直如此,不論是宋安面前還是父皇面前,怎的今日…
宋輯甯面色凝重,問道:“可是有人同你胡亂說了什麼?”
懷钰隻覺他莫名其妙,搖了搖頭。
着實過于好奇他讓她答應什麼,懷钰跪坐在旁,拉住他手臂,“你究竟要讓我答應什麼?”總歸不是難堪之事就行。
“後妃之位。”宋輯甯捂着懷钰呼之欲出的話。
“阿钰若是不想因責打内司之事被朝臣口誅筆伐,影響你父親…”話未說完,是何意已經明了。
宋輯甯如何未看出她内心的掙紮,不甘,不願。
懷钰松手,似是失落,待她離開之後位份易給她生出許多麻煩來,亦是怕宋輯甯雲朝雨暮,她那萬斛香備來,還有一用亦是防于此。
可又一想,總歸屆時央求哥哥說不定能給她尋個旁的身份,她隻是怕麻煩,方才輕聲開口:“好。”
隻是才對傅霓旌再應承諾,她臉往哪擱…
宋輯甯埋臉在她頸間,懷钰猝不及防,頓覺慌亂無措,宋輯甯按住她的手,懷钰閉眼,不敢在母親未離開之前惹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