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懷钰眼尾薄紅,心跳如鼓,宋輯甯擡頭輕笑出聲:“明明極其不願,還要裝得這樣乖順,騙子…”他居然說她騙子。
頸側略微刺痛,懷钰未看及他留下的紅紋,似是埋怨反駁:“明明騙子是你。”怪他怪的真切。
此刻燕語莺聲,宋輯甯猶絲線纏繞牽動每一處心緒。
宋輯甯指腹摩挲着她頸側箭傷留痕,問及:“阿钰,痛嗎?”
懷钰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搖頭,這些傷,她身上還有多處,早已麻木不覺,可惜,未為自己換得半分功名,僅得一幅丹書鐵券,還要被世人說她不知深淺。
宋輯甯隻想當初若是他守在她身旁,定會毫不猶豫挺身替她擋住,他便是因怕她受傷,才讓宋安留在營帳護她,他前去上陣厮殺。
回來時見她衣衫挂血,觸目驚心,未料到她因獻計,羌國敵軍會派去暗衛殺她,他若再晚回一步,刀下亡魂,他當時心中真是懼怕至極。
不知是為安慰懷钰還是為何,“阿钰,終不會再有戰亂的。”宋輯甯身軀貼她更近,汲取感受着她生息。
懷钰已沐浴盛盥,近日寒意愈發,寝殿中燃着檀香,祛寒,且不至讓她整日昏昏欲睡。
見宋輯甯命宮人進内侍奉洗盥,不顧人在即寬衣,懷钰背過身去,“你回你蘭台去!”語氣頗有羞怒。
宮人皆笑着退下,宋輯甯從後擁着她,“朕若今日不留宿,明日如何名正言順的下旨?”
那次雖宣彤史來作假,可到底懷钰忿然作色,他不想因此同她距離更遠,便不敢提及此事。
如今被他尋得正當由頭,極好不過。
見懷钰滿懷不悅,貝齒輕咬下唇,宋輯甯徑直彎腰抱起她走至床榻,“你睡裡,朕睡外。”逐步吹滅殿中所有燭火,黢黑得令懷钰害怕。
懷钰難為情,縮在内裡靠牆而睡,宋輯甯攬過她:“牆冷。”不由分說攬着她。
他雖規矩,可懷钰極其不适,她在此前從未與人共眠過,不會兒聽見宋輯甯平穩呼吸,想撥開他手,他攬的用力,直至寅時懷钰才堪堪睡去。
懷钰未睡太久,便被鄒榮催促宋輯甯上朝的聲音吵醒些許,煩躁不已,隔着床帏扔出軟枕。
宋輯甯此刻已穿戴整齊,見懷钰隻是迷糊之舉,還在繼續酣睡,将她淩亂發絲绾于耳後方才離開。
他對她絕不食言,早早便有人前去侯府宣旨,連書亦被他差人送去傾瑤台。
睡及五個時辰,懷钰才醒,睜眼便見連書站于床延旁,“你,你怎麼…”
連書見她已醒,笑道:“自是被允了回姑娘身邊,姑娘可要起身?”
既連書已回,懷钰便讓寝殿内旁的宮人,皆撤出殿内無令不得進,連書扶起她來,懷钰睡姿略有些肆意,發絲散落,連書見她頸側那一明顯紅紋頓手愣住。
懷钰自行梳發,見連書怪色,疑惑看着連書,“你這是怎麼了?”
連書不語,隻端起銅鏡遞到她面前,微側銅鏡,懷钰手中梳篦落地。
“姑娘…”連書見她這反應,怕是自己都不知曉,那昨夜應是未興波瀾。
懷钰未言,點綴脂粉勉強遮住,她之後更要防着宋輯甯,離他更遠些。
“你可有将聖令帶來?”懷钰長時将聖令放于連書身上,此次回平陽沒來得及帶上。
連書将聖令遞上,玉牌正中刻有「鋆」字。
連書繼續禀明:“我悄悄去問了,绮蘭殿有親衛軍守着,姑娘怕是不好進去。”若是禁衛軍都還好說,可這親衛軍一向職責是護天子的,武功高強,身手敏捷。
懷钰将手中令牌遞還給連書,“即便今日你未回,我亦會去司薄司找你,高祖的聖令,無人敢違背。”
她必能見到二公主,宋輯甯亦定會知曉。
“高祖的聖令?!”連書收着這東西這麼久竟不知曉,“先帝居然将此物贈與了姑娘。”手中不覺捏緊。
懷钰心傷,若是宋安未将此物送予她防身,宋輯甯是否便不會得逞登位。
高祖開國,一統周、瑄、瀛三國國土,威望之高。
懷钰思及母親,連書知曉她所擔憂,“姑娘放心,我們的人一定會半路截道夫人的。”
懷钰看向鏡中自己,母親已離,下一個便是她了,隻待哥哥将族中衆人轉出關内。
阿雲叩門未入,輕聲:“紀姑娘,于嬷嬷已遣回内府了。”
見連書探究看她,懷钰解釋:“遣返多嘴的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随即起身拉着阿雲衣袖角,“穿戴好衣物,你我便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