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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琴弓與星光:裂縫裡的童年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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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就在那扇被關上的家門後面,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号。那些被琴弓磨破的指尖,那些被尺子敲出的紅痕,那些在深夜裡偷偷流下的眼淚,都成了刻在我骨血裡的印記。我像一顆被風吹起的浮塵,不知道會落在哪裡,隻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其實在徹底爆發之前,我的童年褶皺裡也曾漏進過一絲微光。那光很淡,很短暫,卻讓我在無數個壓抑的日子裡,偷偷記了很多年。

大概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父親難得休了一個完整的周末。那天陽光很好,母親去學校加班,家裡隻剩下我和父親。他看着我坐在琴房裡發呆,突然說:“涔涔,今天不練琴了,爸爸帶你去西湖邊走走。”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着父親,他臉上帶着一種笨拙的溫柔。“真的嗎?”我小聲問。

“真的。”他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不過要快點,你媽媽中午就回來了。”

我幾乎是雀躍着換了衣服。父親牽着我的手,走在去西湖的路上。他的手很粗糙,布滿了老繭和燒傷的疤痕,但很溫暖。路上遇到鄰居,問他:“陳隊長,帶涔涔出去玩啊?”父親點點頭,臉上帶着少見的輕松。

西湖邊人很多,柳樹的枝條垂到水面上。父親給我買了一個棉花糖,雪白的,像天上的雲。我小口小口地吃着,覺得那是我吃過的最甜的東西。父親看着我笑,說:“慢點吃,别噎着。”

我們沿着湖邊走,父親給我講他小時候的故事。他說他以前很調皮,爬樹掏鳥窩,下河摸魚,沒少挨爺爺的打。“哪像你,”他歎了口氣,“整天關在家裡練琴。”

我看着父親,突然覺得他不再是那個隻知道說“聽你媽媽的話”的沉默男人。我鼓起勇氣問他:“爸爸,你小時候想做什麼?”

他愣了一下,然後撓了撓頭:“想做什麼?那時候沒想那麼多,就想玩。後來長大了,就想當消防員,覺得威風。”

“那你喜歡當消防員嗎?”

“喜歡啊,”他眼裡閃過一絲光芒,“能救人,覺得自己活得有價值。”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父親又說:“涔涔,爸爸知道你練琴累。但你媽媽……她也是為了你好。她年輕的時候,特别喜歡音樂,想考音樂學院,可是家裡沒條件。”

“所以她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低聲問。

父親沉默了一下,說:“差不多吧。人老了,就容易把自己沒實現的願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那天,父親陪我在西湖邊待了一個多小時。他給我買了冰棍,陪我看湖裡的遊船,還教我用柳枝編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回去的路上,我心裡暖洋洋的,覺得這個世界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

可這份溫暖并沒有持續多久。回到家,母親已經在了。她看到我頭上的柳枝花環,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去哪裡瘋玩了?”她問,語氣裡帶着怒氣。

父親想說什麼,被母親用眼神制止了。“琴練了嗎?作業做了嗎?”母親看着我,“趕緊去琴房!”

我默默地摘下花環,扔在垃圾桶裡。走進琴房時,我聽到父親在客廳裡低聲說:“蓉,孩子難得放松一下……”

“放松?”母親的聲音提高了,“馬上就要考級了,還放松?陳燼,你别老是慣着她!”

那天下午,我在琴房裡拉琴,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琴譜上。那滴眼淚,是為了西湖邊短暫的快樂,也是為了現實的冰冷。

還有一次,是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在學校的美術課上畫了一幅畫,畫的是我們家的陽台,上面有我偷偷種的幾盆多肉植物。美術老師覺得畫得不錯,推薦去參加市裡的比賽,還得了一個三等獎。

我拿着獎狀回家,心裡忐忑不安。我知道母親不喜歡我畫畫。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把獎狀遞給了她。“媽,我畫畫比賽得獎了。”

母親接過獎狀,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畫畫?”她把獎狀放在桌上,“陳涔,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心思要放在學習和練琴上!畫畫能當飯吃嗎?”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我看着母親,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這時,父親走了過來,拿起獎狀看了看,說:“畫得挺好的啊,涔涔有這方面的天賦。”

“天賦?”母親冷笑,“她的天賦應該在小提琴上!陳燼,你别再給她灌輸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

父親把獎狀還給我,對我眨了眨眼,沒再說話。我默默地把獎狀收起來,放進了書包的最底層。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在母親面前提過畫畫的事。

這些微小的瞬間,像落在塵埃裡的星光,短暫地照亮過我的童年,卻很快就被現實的陰影覆蓋。我漸漸明白,在這個家裡,我的喜好、我的願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母親的期望,是那條被規劃好的、通往“成功”的道路。

我開始學會僞裝。在母親面前,我是那個雖然不情願但依舊努力練琴的女兒。我會按時完成作業,會在她面前表現出對小提琴的“熱愛”。但在心裡,我早已築起了一道牆,把真實的自己藏在後面。

我會在琴房的牆壁上,用鉛筆偷偷畫一些小人,畫他們在草地上奔跑,沒有琴,沒有尺子,沒有嚴厲的目光。畫完之後,我會用橡皮擦掉,仿佛這樣就能擦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16歲那年,當星探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知道,那是我逃離這一切的唯一機會。我沒有絲毫猶豫,因為我知道,如果再不離開,我可能會被那些期望和壓力徹底壓垮。

離開家的那個清晨,我沒有回頭。但我知道,童年的那些褶皺,那些弦音與灰燼交織的記憶,會一直刻在我的生命裡,成為我日後所有掙紮與反抗的根源。而我,像一顆脫離軌道的行星,即将墜入一個未知的、充滿風雨的宇宙。

進入初中後,我的沉默成了最有力的反抗。母親的唠叨和指責像雨點一樣落在我身上,我不再争辯,也不再哭泣,隻是低着頭,用沉默來回應一切。這種沉默讓母親更加暴躁,她覺得我是在故意跟她作對,于是施加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我的房間在陽台旁邊,很小,隻能放下一張床、一個書桌和一個衣櫃。琴房是客廳隔出來的一個角落,用屏風擋着,裡面隻有一架鋼琴和那把我恨之入骨的小提琴。每天放學回家,我就像被關進籠子的鳥,從一個小房間走進另一個小房間。

我開始在書桌上刻字。用小刀偷偷在桌面的角落刻下“自由”、“逃離”這樣的字眼,刻完後再用修正液塗掉,隻留下淺淺的痕迹。母親發現後,把我的小刀沒收了,還狠狠地罵了我一頓。“好好的桌子,刻成什麼樣了!”她指着那些痕迹,“你就這麼不願意待在家裡嗎?”

我沒有回答。我隻是看着她,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她被我看得有些心虛,轉身走了,嘴裡還在念叨:“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開始失眠。夜裡躺在床上,聽着父母房間裡傳來的電視聲音,或者是母親翻書的聲音。我會睜着眼睛看天花闆,一看就是幾個小時。白天在學校裡,我常常打瞌睡,老師找我談話,我也隻是低着頭,說不出原因。

母親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說是壓力太大,讓她給我減減壓。可母親隻是點點頭,回來後依舊我行我素。“醫生懂什麼,”她對我說,“現在不吃苦,以後怎麼辦?”

我開始偷偷攢錢。把母親給的早餐錢省下來,把過年的壓歲錢藏起來,甚至把一些不穿的衣服和不用的文具拿到二手市場去賣。我知道,我需要錢,需要足夠的錢,才能離開這個家。

我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隐秘的角落,那裡有一個舊鞋盒。我把攢下的錢和偷偷藏起來的小說、化妝品都放在裡面,用舊衣服蓋好。每次打開鞋盒,看着裡面一點點增多的零錢和那些亂八七糟的東西,我心裡就會湧起一股小小的高興,那是一種掌控自己命運的錯覺。

有一次,母親打掃房間,差點發現了那個鞋盒。我吓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趕緊說床底下有老鼠,把她吓跑了。等她走後,我立刻把鞋盒轉移到了衣櫃的最上層,用一堆舊衣服蓋住。從那以後,我更加小心了。

我開始在學校裡尋找“同類”。我發現,班裡有幾個同學和我一樣,被家長逼着學這學那,沒有自由。我們會在課間偷偷聚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悲慘遭遇”,或者傳閱一本偷偷帶來的漫畫書。

有一個叫林薇的女生,她父母逼她學奧數,每天做大量的習題。她跟我說:“我真羨慕你,至少你學的是藝術,聽起來很高大上。”

我苦笑了一下:“你也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呢,至少你不用每天拉琴拉到手抽筋。”

我們相視一笑,眼裡都帶着苦澀。

我們會一起逃掉晚自習,去學校後面的小吃街吃東西。一碗熱騰騰的馄饨,就能讓我們覺得無比幸福。我們會聊各自的夢想,林薇說她想當一名廚師,而我說我想當一名演員,說完,我們都沉默了,因為我們知道,這些夢想離我們太遙遠了。

有一次,林薇帶我去了她的秘密基地——學校操場角落的一個廢棄倉庫。那裡堆滿了舊桌椅,灰塵很大,但很安靜。我們會躲在裡面,聽随身聽裡的流行歌曲,或者隻是坐着發呆。

“你說,我們以後會怎麼樣?”林薇問我,眼睛看着倉庫頂上的破洞,陽光透過破洞照進來,落在她的臉上。

“不知道,”我搖搖頭,“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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