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潔倒吸一口氣,“怎麼回事?”
“沒事,你别管了,去吧。”何若楠将謝小潔往前推了推,露出沒什麼大不了的笑臉。
下一瞬,她的校服領子就被人扯了一下,丁奇樂闆着臉說:“你真要告訴祖老師?”
何若楠見他怕了,冷笑一聲,“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丁奇樂梗着脖子道:“我怕什麼?又不是故意的,都跟你道歉了,還不依不饒。”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就你這點伎倆,連我都看得出是故意的,你以為祖老師看不出來嗎?不過你放心,我不是去告狀的。”
丁奇樂偷瞄了一眼邱心怡,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就恨得牙癢癢,“那你去做什麼?”
何若楠瞥了丁奇樂一眼,“少管閑事。”
何若楠确實不是去告狀的,她隻是想将這學期的學雜費交給班主任。告狀了又如何?成年人最喜歡和稀泥了,教育丁奇樂兩句,最多讓他當着全班同學的面道個歉,再給何若楠說幾句大道理讓她選擇原諒,最終兩個人握手言和,皆大歡喜,碰上過年還能一起包個餃子。
屁用沒有。
而且舊事重提,難免話題又會轉到媽媽身上,她不想被人再次揭開傷疤。
整層樓的學生都陸陸續續下去了,班級裡空蕩蕩的,何若楠走到班級門口,朝走廊看了一眼,沒有人,這才放心地快步往老師辦公室走去。
老師辦公室在走廊的另一頭,和何若楠所在的二班中間隔了其他四個班。她有些懊悔,今天出門應該穿一件外套的,也不至于像現在一樣,偷偷摸摸生怕碰見個人。
但怕什麼來什麼,走到四班門口,何若楠見有個同學迎面走來,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側過身,背靠在走廊外側的牆根上,雙手手肘往後,搭在圍牆上頭,假裝自己是四班的學生,在教室門口休息。
來人越走越近,“何若楠?”
她一愣,四處亂瞟的目光順着聲音方向看去,是季淩希。
何若楠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他,應該早就看到自己後背的狼狽了,沒必要遮擋。
“你在這做什麼呢?”
何若楠幹笑兩聲,“沒什麼,路過。”說罷收起交叉的雙腿,繼續往老師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零星坐着幾位老師,祖有光正準備下樓巡查一番,見何若楠走來,問道:“你怎麼沒去做操?”
“祖老師,我早操請個假。”
“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诶,你這校服怎麼回事啊?”從何若楠身後路過的别班的老師看見了,停下腳步問道。
祖有光歪着身子看了看,讓英語老師代替自己去了操場,又拉了一把椅子過來,“來,坐下說。校服怎麼回事?”
何若楠搖搖頭,“沒事,水筆漏墨,不小心弄上的。”
“不小心?”祖有光欲言又止,最後點點頭,“回去讓……家長洗洗看。”
“好。”說罷,何若楠從褲兜裡掏出錢,“老師,這是這學期的學費。”
“行,你坐會兒,我給你找零。”祖有光數了數金額,用鑰匙打開辦公桌右側的小抽屜,将錢放進去,又抽了幾張小面額的,手指一張張數着。
“一,二,三,四……四十六塊。”說完也不着急給何若楠,而是從桌上翻出一本本子,拿起鋼筆記着什麼。
何若楠有些局促地坐在一旁,雙手放在膝蓋上摩挲,背挺得筆直,眼睛不敢亂動,隻有耳朵豎着在聽周圍的動靜。
語文老師淩秀雲坐在離祖有光不遠的位置,何若楠背對着她,隻能聽見她的聲音。
那聲音溫柔,“不去了?這才對嘛,你身體剛好。來,這袋鮮奶喝了,媽媽給你拿熱水浸過了。”
何若楠有一陣恍惚,淩老師給她孩子的溫暖讓何若楠羨慕。
汪小梅還在的時候,雖然也不多,但至少她還能感受到一絲家的溫暖。汪小梅死後,好像連日子都變得冷冰冰了起來。
“來,四十六塊,拿好别丢了。”祖有光的聲音讓何若楠回過了神。
“好,謝謝老師。”
她剛準備起身,祖有光又說道:“你這校服這樣也不是個事兒,班裡同學問問,有沒有帶外套的,借你遮一遮。”
何若楠“唔”了一聲,想起季淩希身上的新校服外套,沒說什麼。
身後又響起淩老師的聲音,溫柔中帶着點責備,“诶别脫啊,現在秋天了,快穿上!”
“媽,我真的不穿,太熱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整個辦公室能聽見。
祖有光眼睛一亮,朝淩秀雲揮揮手,“淩老師,他要是不穿,能不能借何若楠用一下。”
他?祖老師說的誰?
何若楠轉頭,隻見淩老師一隻手臂彎處挂着一件校服外套,另一隻手指向辦公室門口,“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聽話呢?”
辦公室門口閃過一個好像在哪兒見過的背影,短短的頭發,挺拔的背脊,熨燙齊整的短袖校服寬大地罩在身上。
何若楠想再多看兩眼,衣角閃過,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