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光說我啊,爹娘又不是隻給我一人擇婿,你呢?”
“你的那個蘇勍雲,他書讀的怎麼樣,可有長進,能過了爹爹那一關?”
見妹妹害羞,她調侃道:“着急的何止咱們一家人?明明有人比咱們家人都着急?”
調侃過後,細細想來,她也是發愁的。
“我在這荊州城裡極少露面,對那些男子也不甚熟悉,所以婚嫁一事,全憑爹娘做主。爹爹想讓我嫁人後,以協助夫君之名,露一露這十幾年所學。闖出自己的名聲,日後就是和離了也不怕。”
“可是這樣一個品行好,樣貌好,又有官職在身的人,哪裡是好找的?”
“這樣的人。馮公子倒是符合,可惜死早了,若是等姐姐嫁過去,到任上過了兩年再死,那該多好啊。”
張遺愛接了一句,又補充一句:“畢竟這世道對寡婦都比對未婚的女子好,寡婦抛頭露面,還能被贊句為生計所迫,未婚的女子卻隻能困在後院。”
她對妹妹的話有同感,又想起來馮公子人都死了,還要被她們非議,勸戒道:“遺愛,不可胡言,我與馮公子有緣無份,怎可議人生死?”
張遺愛做了個鬼臉,二人正鬧着,她的貼身侍女忘憂進來說,她娘要她們過去。
到了後,見哥哥拿了本書,正低頭挨訓。
二人并未打擾,自行尋了椅子來坐,張遺愛命她的貼身侍女玉茗拿來了棋,二人一邊對弈,一邊看哥哥挨訓。
棋下到一半,她爹張茂慌慌張張的跑回來,連口水都沒喝,拉着她二人就要往外走。
二人還在發愣時,她娘攔住了她爹,問道:“老爺,發生了何事?為什麼要帶兩個女兒走?你要把她們帶哪去?”
張茂沒時間回複她,叫了院裡兩個粗使丫鬟上前,拉着兒子出去,讓自家夫人趕緊把粗使丫鬟的衣服和兩個女兒換一換。
唐鳳清看他急得滿頭汗,也不再問,關了門,連忙給二人換好衣服,松了發髻,随便紮了兩下,就趕忙開了門。
剛交代完兒子的張茂,看了看換好裝的二人。雖然穿着粗布衫,去除了一切首飾,連個發簪都沒有,隻用紅繩綁了發,但這容貌太惹眼,一個似天上月,另一個似狐中仙。
怎麼看都不像一個丫鬟,但他又想了想趙聖賢說的話,來不及多言,拉着兩個女兒,急匆匆的出了府,坐上馬車往城北趕。
路上張茂将他和趙聖賢的話,對兩個女而講了一遍,但隐瞞了密旨一事,隻說自己被人誣告,有牢獄之災。從懷裡摸出一把碎銀子,還有幾張銀票,交到她二人手裡,擦去她二人的淚,說道:“你趙叔叔是個可信之人,但從荊州到京城這段路要你二人自己走,咱們不能連累他。”
“女兒知道,女兒知道,可是爹爹,你們怎麼辦啊?”
“爹,你和娘還有哥哥怎麼辦啊?”
見兩個女兒這麼問,他的淚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流了下來,他知道兩個女兒沒有離開過荊州,更沒有離開過他們身邊,若是實話實說,她二人,尤其是小女兒遺愛,絕對不會走。
沒辦法,他隻能撒謊道:“爹爹又沒有徇私枉法,他們拿不出證據,最多也就是将我押到京城,關上一關,讓大理寺審上一審,我問心無愧,又有何畏懼?”
“你們兩個女子走到京城,肯定不如我的囚車快,說不定我還先你們一步到了京城。到了京城我就向人打聽有什麼好吃的,到時候你們來了,爹請客。”
小女兒拉着他的胳膊哭,大女兒聽了他的話,哭笑不得,回道:“都什麼時候了,爹爹還有心思說笑?”
張茂還要勸上兩句,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他探出頭,看到是許承良攔住了馬車。
許承良連忙下馬,連缰繩都顧不得牽,一邊走,一邊說:“大人,那些人已經來了,我用了些借口,沒有給他們開城門。大小姐和二小姐不能往城北去,要等他們離開後,才能離開。”
“那麼快?”
他連忙掀開簾子,讓兩個女兒下車,他下車的腳剛伸出去,張至德攔住他,說:“爹爹,你要趕緊回去才是。”
被女兒這麼一提醒,他才反應過來,開口道:“是是是,都急糊塗了,我要趕緊回去,才能保住你們兩個啊。他們是來抓我的,我不在家,你們才有危險。”
沒有時間道别,他連忙讓張福調轉車頭,往家裡趕。他掀開簾子,在車裡周轉,一直到看不到三人,才坐了下來。
當年怕辦案時,圍觀百姓那些不清不楚的目光,擾亂了二人學習的心性,才讓兩個女兒凡是出行必帶帷帽,沒想到現在竟成了救她二人的辦法。他甚至有些希望胡慶魯能速戰速決,千萬别在這件事上節外生枝。
張茂急急忙忙的回了府,到了後院,看見夫人氣定神閑的坐着品茶,知道他讓兒子轉告的話,交代的事已經辦妥了。
她笑着看向他,說:“老爺,喝口茶吧,以後可沒得喝了。”
話音落,他新鮮出爐的兩個女兒,一人奉茶,一人看座。
他喚了一聲至德,忘憂行了一禮,喊了聲爹爹;
再喚一聲遺愛,玉茗行了一禮,喊了聲爹爹。
他接過茶,坐了下來,一家人等待着遠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