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唐鳳清手拿梳子梳了幾下,想到他臨走時面色突變,拆發髻的手一頓。
什麼樣的事情會讓他露出這般表情,她心下有個不好的預感,顧不得拆了一半的發髻,連忙喊她的随身侍女,将三個孩子叫來。
另一邊,張茂已經來到了城北,見到了許承良。
剛下馬車,許承良腰還沒彎下去,他連忙把人叫起來。
許承良也知道事發突然,顧不得廢話,帶着他到了城樓上,進了一間屋子。
來人一見是他,慌裡慌張的起身,喚道:“子盛兄”
“聖賢弟,你怎麼會突然來荊州?”
問完話,張茂才想起來許承良還在,他一回頭,許承良拱手道:“二位大人放心,今夜城北皆是我的兄弟,不會有人将此事說出去。”
行完禮轉身離去,關門前,特意補充一句:“我在門外為二位巡視,二位可暢所欲言。”
張茂對他點點頭,他點了一下頭,關好了門。
門一關上,張茂連忙向前幾步,迫切的問道:“聖賢弟,京城裡到底發生了何事?需要你夜赴荊州?”
趙聖賢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先流了下來,張茂見他如此,還以為京城裡出了什麼大亂子,慌張的問道:“聖賢弟,到底是何事,你總要說了我才能知道啊?”
“是不是皇帝親政之事又被太後否決了?還是”
“不是,不是皇上。”
他流着淚,心痛的開口道:“是你,子盛兄,有人要拿你開刀,要要你的命啊。”
“前段時間有人上折子說你徇私枉法,陛下并未在意,但過了幾天,太後将我和胡慶魯叫去,命我二人徹查此事,胡慶魯領了一道密旨,我二人連夜出發,我願想着徇私枉法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就算壓了你進京,到了皇帝那,也不會有什麼事。”
“可沒想到那道密旨,并不是壓你進京,而是就地斬殺。我前天知道了這個信,一直謀劃着怎麼給你送信,直到進了荊州地界,都沒有辦法,今夜來見你,是不得不來,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張茂大驚,慌亂中扶住桌角才穩住了身形。趙聖賢拉住他,急切的說:“子盛兄,你逃命去吧,最多一個時辰,他們該到了。”
張茂緩過神來,輕拍他的手道:“不行,我若逃命去,你命便不保;活了我們一家五口人,你在京城裡的妻兒老小,還有親朋好友,哪一個能跑的掉?”
“那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死啊?”
“你投靠太後本就多受猜疑,在太後黨羽裡被人疑心,在皇帝這邊又被人不齒,我不能隻顧自己,而害了你。”
張茂看了看外面的天,握住他的手道:“你現在速速回去,跟着他們一起進城來,我命死不足惜,千萬不能再将你牽扯進來。”
還未開口,張茂說:“我與鳳清活了這麼多年,到了這個歲數,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那個不孝子不提也罷,唯獨可惜我那兩個女兒,天資聰穎,還未施展自己的抱負,就要香消玉殒,我不甘心啊。”
張茂哭着将話講出,複又想起了什麼,連忙說道:“她二人不曾在人前露面,這荊州城裡認識她們倆的不多,她們倆或許能逃出去。”
“那子盛兄回去準備,我想辦法将兩個侄女救下。”
張茂對他擺擺手,說:“不行,你一舉一動都在胡慶魯的監視下,今日回去能不能讓他在信任你都是難說,更不要提在救兩個女子,豈不是自投羅網?”
“她二人若是連京城都去不了,我又何必誇一聲天資聰穎。她們倆的事你無需管,日後你們在京城裡相見,你幫哥哥多照看些。”
說着說着,張茂跪地,面向他道:“愚兄在這裡道謝了。”
“都是自家孩子,子盛兄行此大禮,我受不得。”
趙聖賢一邊說,一邊将人拉起來,時間緊迫,二人顧不得叙舊,馬上要離開時,他才想起來他隻知道兩個孩子的名字,并不知道長相,日後若是認錯了可怎麼辦啊。
想到這,他拉住要開門的張茂,問道:“日後到了京城裡,我該如何和兩個孩子相認啊?”
張茂想了想,回道:“樹至德于生前,流遺愛于身後。”
“激濁揚清,嫉惡好善。”
“這兩句我常與她二人講,日後相認時,她二人也會用到。”
晚飯後,張遺愛來到姐姐的院子,二人坐在院子裡飲酒聊天,聊的也是擇婿一事。
對于爹娘給她們擇婿的标準,雖然沒有問過爹娘,但心裡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比如爹爹看重學問,那這人就要有點官職在身,除了這個,爹爹還最重視品行,所以此人在品行上肯定不能差。再比如娘親看重家世,那此人不說大富大貴,也要有個相當的家世。
二人讨論了一會兒,爹娘會給她們選什麼樣的夫婿,讨論來,讨論去,讨論不出一個結果。
張遺愛歎息道:“若是馮公子現在還活着就好了,他要是還活着,不光爹娘不必發愁,姐姐你也不用憂心了。”
妹妹所提的馮公子是她的未婚夫,二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本是一對好姻緣。可惜馮公子前兩年生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了,不然今日還真像妹妹所言,她們一家人都不用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