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鞑軍隊在铳州邊境駐留了幾日,強撐着等雪停。本來是一擊制勝的好機會,但曲軍盡管骁勇,卻也隻是肉體凡胎。
廣聞韫堅決不同意此時進攻。到時候軍心潰散,連刀槍都拿不上手。潩州無糧草,京都派過來的軍糧更是被扣在了恭王手中。
單靠填金給的凍瘡藥,遠遠不夠。
曲縛一行人住進刺史府的當晚,西廂房各個院子都活絡了起來。唯有香岚院閉着大門,黑燈瞎火。
當晚夜宴,張正川拿上了最好的東西招待。
曲縛坐在主位,狹長淩厲的眉眼覆上一層厚厚的秾麗。墨狐毛領下是一身勾勒出腰身的玄色勁裝,墨繡雲紋埋着細密的銀線。他一手搭在桌面,修長骨感的指節摩挲着手邊的虎睛石串。
一幹小姐紅着臉落座。
張焉順着人流坐下,不近不遠的位置。填金伺候在一旁,被暖暖的炭火熏出了惬意。
她沖張焉眨了眨眼,表示自己開心。張焉順勢擡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填金退到了一旁,一旁的婢女垂眉低眸,安靜而又恭敬。她很少這樣跟着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不過,盡管來多少次,她依舊要在心中歎一口氣。
怪不得這麼多人都想往上爬呢。桌前的人穿金戴銀,炭火不斷。仆人們夜晚被寒風吹的心力憔悴,卻仍要天不亮就起來為主子打點好一切。
刺史府小姐四個,少爺五個。張正川招了受寵的坐上面。一個是三少爺張與之,明年參加科考,在太學讀書。另一個是大小姐張寶珠,愛妾姜潤所出,生了一張豔麗卻不媚俗的桃花面。雙頰飽滿而又妩媚。眼若含春,唇似桃李。今年及笄。
張寶珠越過姜潤挨着曲縛,小臉早已一片通紅。矜持的嚼着飯菜,任由張正川将她拉入話題。
張正川斟酒,一飲而盡。
“王爺,張某這小女孩今年及笄,生的那是花容月貌,才情女紅那是樣樣精通。”
張寶珠嬌嗔。
“爹,你别這樣說!”
她輕輕瞥向曲縛,隻能看見他精緻的側臉,多餘的話,被他周身的漫不經心壓來不敢多發一言。
年少成名的王爺,她當然很喜歡。但上趕着的東西哪兒有自己求來的好。姜潤以前千叮咛萬囑咐。張寶珠别的不說,但她聽娘的話。
坐在下面的其他小姐帕子都要絞爛了。填金擡頭了也不敢亂瞟,隻是聽着張寶珠軟媚的嬌嗓耳紅。
張寶珠被姜潤養的很好。入了冬燒的都是銀絲炭,床也是嵌黃楊木雕門的拔步床。方幾是琺琅制的,衣服不是錦緞便不穿。連钗子也要用最好的點翠。
填金真是羨慕張焉可以近距離看熱鬧。她不着痕迹的偏偏頭,目光卻正好對上曲縛的。匆匆掃一眼,才發現沒穿铠甲的他矜貴而又散漫。一雙眼睛黑漆漆的,看一眼心都在狂跳。
填金莫名其妙,他一直在看着她嗎?她不信邪,又輕輕偏頭,便看見曲縛直勾勾的對上了她。微微揚起一抹笑。
還真在看。
填金垂頭。
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宴散後填金被張焉叫去折幾枝瓊花。過了冬也盛開的漂亮,張正川花了大價錢。
踱步到後院,填金做賊似的左顧右盼。索性大家夥都纏着曲縛擺閑話。
揚州瓊花喜溫,原本是活不過冬的,但張正川請了有名的花匠來養。養活了給五百兩金。
沒什麼技巧,隻是從揚州運了一大堆土過來。
瓊花不是純粹的雪白,透着淡淡的暖色。通常是十幾朵小花簇擁着一大團嫩黃的花心。繡球一般,搖搖曳曳的垂下枝頭。
填金伸手摘了幾朵,剛想收手轉身跑,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挽了回去。她歪頭,熟悉的雪松香撲面而來,火熱的溫度由肩膀處開始蔓延。
是曲縛。
見填金眉心擰起一股驚訝,他探身朝她懷中看去。滿懷的瓊花,襯得她一張芙蓉面更加漂亮。
曲縛掐了一朵捏在手中,靠近填金的頰邊詢問。
“大晚上的不回房,跑來這兒當采花賊。”
填金扭身,想退開,被曲縛往樹幹後壓了壓。
“将軍不是在陪……”
“陪什麼陪,他們陪我還差不多。我找了個借口出來,沒人敢攔的。”
曲縛松開手。但身體沒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