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金回到香岚院時,張焉正縮在床上繡手帕。
被褥不算厚實,勉強能夠禦寒。張焉垂着頭,烏黑的發絲散在鬓邊。清冷精緻的玉面漂亮的像一尊小菩薩。
填金笑着跑向她,蹲身伏在拔步床邊,微微揚起手說今日的事。
張焉牽着她的衣袖讓她上來一起。小姑娘的手凍的通紅,冰塊一樣。她從玄武大街講到刺史府,又講到曲縛這人。
填金話沒講到一半,就受了張焉一個腦崩。
完了。
将私自攔曲縛的事說了出來。
填金對張焉是毫不設防的,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頓時住了嘴。
她悄悄擡頭,便看見張焉擰着眉,神色不虞地望着她。填金轉移話題想跳過,卻被張焉一手捏住了臉頰。
張焉生氣,是用了力的。填金從小和張焉一起長大,龇牙咧嘴的喊疼。
“你現在知曉疼了?去攔鎮北王的時候你不疼?去獻計的時候你不疼?”
“你要卷進這場渾水,去京都!”
“京都是什麼地方?你一個小丫鬟,你要去同那群官家小姐們鬥心眼……填金,你如今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鎮北王這計一朝失足,萬劫不複的卻是你!”
張焉看着填金泛紅的臉蛋,心下難受。
填金如今出落得漂亮,雖不說是傾國傾城,卻也是乖巧嬌豔的一張臉。自從重生回來,她一直好生養着她。上輩子的用人心計,文濤策略她是傾囊相授。就是想讓她在這世上立足。
在這亂世立足,陪在她身邊,她護她一世周全。
可填金聰敏異常,野心也大。同她的溫水煮青蛙不同,她更加激進,更加放得開。
張焉想起上輩子被宮闱蹉跎一生的女人,雙眼一酸。
不得不說,有些人的命是由天定。
她的心思被圈于後院,使的手段陰險毒辣,要殺一個人于細水長流。但填金看見了更多東西,心思早不囹圄深宅囚籠。
見填金伸手替她擦淚,張焉歎了口氣。
施展雄才偉略也好,有個正經位子,至少不會像上輩子那樣無名無份,孤苦飄零。
“罷了罷了,你去吧。知曉你是為了我好。”
若不是她待她情同姐妹,填金怎會以此犯險呢?
“你在明,我在暗。”
填金抱住了她。
“小姐,不用擔心我。留在這兒,我會死,倒不如走出去替你謀條出路。待你大仇得報,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張焉回抱住了她,泣不成聲。
填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選,隻是鎮北王欠她一份情,她更容易向上爬。雖說生死博弈更加緊張,卻能擁有更大的機會。
她要水漲船高,要深得曲縛信任,要讓曲縛在張正川面前開口,也要讓張焉與曲縛搭上線。
她謀劃了很多,勢必要一一做好。
與虎謀皮,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