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縛琢磨出了意思,看着自己名貴的狐裘攏住了填金大半張臉,葡萄一樣的圓眼很靈動。心情爽利,自然也就願意聽她講下去。
微微仰頭,示意她繼續。
填金雙眼一亮。
“我家小姐知曉抗寒作物,我可引薦,隻要将軍想見見……”
周圍幾人沒想到填金沒将功勞攬到自己身上,而是想為她小姐借此搭一條線。
曲縛就靜靜聽她吹捧自家小姐,他并不反感這種感覺,填金叽叽喳喳的,很活潑。
等她意猶未盡地結束,曲縛才開口。
“不必引薦了,你來做這個中間人就行。”
身旁有一個聰明的女子就夠了,入了京都更是一場大戰。填金聰敏,且知進退,無疑是一個好的人選。
刺史千金名頭太大,容易遭人忌憚。
他識人有數,知曉填金想要從他身上獲取利益。利益關系最為穩靠,沒必要改變。
況且。
況且,這婢女性子有趣。
曲縛這人一向不重男女之欲,早些年生母鄧貴妃殚精竭慮替他與兄長曲峥謀取帝位,可謂無可不用其極。最後死于後宮鬥争,屍首不全。少年帝王與其胞弟,曾經曆過許多苦楚。
是以,曲縛一直離這些女子遠遠的。若是管不好自己,看不破前朝後宮,那他遲早會被後院拖進泥沼。且他子終将同他一般,早早磨滅孩童純真。
填金攔他,顯然是賭上了許多。一雙眼睛在雪幕裡熠熠生光。沒有谄媚讨好,隻有深思熟慮後,勃勃的野心。
他要找一位聰明的女子來打通京都貴女網,自然需要有野心的人。對她好一些,就當是在散财了。且她年幼,他雖知道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拒絕他所有的條件,但曲縛還是想彌補她。
若日後真是立了大功,那日後她想要高飛,那他也會順她而為。
當今這世道,諸侯割據,混戰不休。雖說禮崩樂壞,但沒有一根攀雲木,又何提綻開淩霄花呢。
曲縛擡手替她又攏緊了狐裘,過了一會兒又讓廣聞韫拿了幾包治傷寒的藥來。
“回去熬來吃了,莫節省。”
填金點頭。
“回去休息一會兒,明日來見我。”
填金點頭,将狐裘脫下給他,稱着張正川和黃老三被關山蘅叫過去的空檔,被曲縛帶着出了刺史府。
填金千恩萬謝。
鎮北王從十四歲起便征戰沙場,卻意外的有勇有謀。他慣會操持人心,也少有擺架子。
可高門就是高門。曲室衰微,但好歹是綿延百年的皇族。以前也曾鼎盛過。
曲縛看似溫厚以待,其實也是為了讓她心甘情願賣命。高位者一步棋,要引得百姓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待你溫和,看人的眼睛卻傲慢。從說話到做事,事事以他為先,從沒有解釋的道理。
她日後要入這樣的人麾下。填金心中燃起了一團火。
填金向前跑着,沒再回頭。
曲縛看着她單薄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一旁的林幽懷要替他接過狐裘,被曲縛躲過。他沒說話,側身進了州府。
林幽懷莫名其妙,委屈的望向廣聞韫。廣聞韫恨他是個木頭,搖搖頭走開。
蠢貨。
怪不得二十有一了,連女人都沒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