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緊挨着他的臉龐,瓷白的臉宛如攻山滾落的玉,他側目與姜枝意對上目光,面上帶起意味十足的淺笑,“怎麼,姜娘子這副表情,是等不及想與我獨處。”
燕司瑾用手指戳着劍穗,一抹紅在他手裡晃來晃去。
姜枝意擡起下颌睨了他一眼,嘴唇微動,未盡的話語被一陣風止住,終是沒有開口。
她來玉清觀,目的是找白胡子老頭,被這兩人打斷計劃,刹那間定了定神,思忖一番瞥了一眼在旁的榴花,歪着腦袋吩咐她去後院找道士打聽。
她記得那老頭名号“玄虛子”。又回過神來想起了她那個祖母,随即告訴桑落,讓她先回到阿娘身邊,在祖母那裡給她打個掩護。
姜枝意吩咐完這些,又想起裴安鶴,正想怎麼解釋才能很好的解決此情景。
裴安鶴察覺到她的内心糾結先她一步開口。
“那等明日見。”裴安鶴擡起手,揉揉她的發間,唇角微微漾起波光粼粼的笑意,“正好,小道長估計找不到我,犯了急。”
姜枝意被他的看得有些臉頰泛起紅暈,也淺笑回視他。不是害羞,隻要一想到她不是原身,而裴安鶴做出的舉動隻因她是原身,有一種冒用他人的行為難堪。
須臾,裴安鶴跟着小道士去往袇房方向。
菩提樹下隻剩下她和燕司瑾,姜枝意想起些什麼,杏眼含春道:“多謝。”
見兩人談笑風生,他雲淡風輕的面容上隐隐浮現一抹愠色,眼中乍現幾道鋒利的寒芒。
燕司瑾哼笑一聲,語氣不滿帶着一絲絲尖酸。
“謝我什麼,打斷你與裴安鶴的情情愛愛?”燕司瑾凝視着她,下颌線條緊縮,漆黑的瞳孔翻湧着濃厚的波動。
姜枝意擡擡眼皮,假裝自己沒有聽到,“是去衛府的拜帖。”
燕司瑾緊皺的眉頭才舒緩一點,便聽到姜枝意眉眼彎彎說了句。
“對了,怎麼沒看見林司直?是在陪林夫人?”
“你這麼操心他做什麼,有這心思,不如多關心自己,臉白的和鬼一樣。”燕司瑾說這話,眉心擰起了起來,還不忘一臉鄙夷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
“……”
這人是怎麼了,言辭間全是夾槍帶棒,不是他說要幫忙的,現在是個什麼意思?
“既如此,我看殿下也沒什麼事要我幫的,那就如殿下所言調理身子去了。”
語罷,姜枝意懶得繼續和他再說下去,轉身離開。
燕司瑾伸出的手牽住了她的腕間,随即,在她的手心塞進了個田玉袱瓶。
“這是?”瓶子貼在她的手腕内側觸手生溫。
柔和的油脂光澤緩緩散發,如夢似幻。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既幫我查出傀童失心案的兇手,這個作為回禮。”燕司瑾用食指輕柔的點了點她的蠱印之處。
距離上次用蠱印有一段時日,手上的傷口早已結痂,留下凹凸不平的淺色疤痕。
姜枝意盈盈一握,萦繞在瓶口杏仁香氣揚風迎面,底下蓋了個醫花式印章。
姜枝意回到大殿,姜老夫人和江挽應去了香客居住的偏堂,桑落和榴花還站在一處等她。
見姜枝意走來,榴花小跑,細語私言道:“娘子,我向好幾個道士問了娘子所問,他們說玄虛道長在昨日未時離了玉清觀,說是帶着小徒弟去雲遊江湖。”
“可打聽到道長何時歸來?”
“玄虛道長行蹤不定。”
也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昨日未時走的,姜枝意半個月前從這具身體醒來,今日來的,這麼湊巧,像是算定了今日她會來。
榴花拿出一封信交與姜枝意手裡,語重心長道:“這個,是在這看簽的小道長說要交與小姐的。”
小道長?怪不得她進到大殿,小道長盯着她看了好幾眼,說到這個,姜枝意想起煙霞大師好像也是一臉慈笑的和她點了幾次頭。
姜枝意拆開老舊泛着暗橘黃的信封,面色一愣,旋即又恢複如常,嘴角勾出一抹深意。
“紫星東移,天機昭然。”
“有緣之時,再見之日。”
……
幽幽皎月栖息在屋檐,山間的燈火與星海連成一片,姜枝意有些顫抖的站在石階上,四周萦繞一股股冷寂氣息。
就在前不久,姜枝意準備出來覓食,看到了一股黑影從她的房前掠過,黑衣人的衣着打扮再熟悉不過,她來不及多想,追逐到後院西廂的一間偏房,還沒等她看清楚是否戴着面罩,人就在此處失去蹤影。
她隻好止步,鞋尖踢到一顆石子,圓滾滾的撥到了一邊,到了坡度的地面咕噜噜滾到前頭。
奇怪,這地方怎麼會有這種小屋,上午都沒發現。
這應該是道觀重新修繕的房屋,外頭放着一些瓦楞和木頭,木門是虛掩的,門楣新刷了一層紅漆。
到了這,姜枝意不得不繼續往前,那黑衣人的真面目僅僅隻差一點便能揭開,沒法子前功盡棄,她渡着夜色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吱呀”門挪開了半邊。
倏地,後背傳來細長的鼻息,姜枝意的腰被一隻手攔住。
她猛然間神經緊繃極緻,瞳孔放大,意識到不對,手伸進袖子裡把銀簪遞出,卻被攔腰的手臂用蠻力推進抑制住,她欲要反過頭掙紮,嘴上覆蓋了一隻手掌。
環住腰的手臂帶着她倚在木門後,這一系列動作快到她腿腳錯亂差點絆倒,被背後之人扶住。
姜枝意用盡力氣反抗,發現力量不足,根本掙脫不開,張開嘴咬住了那隻貼合嘴巴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