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無力屠得熱,落日着翅飛上山。
徐家剛剛辦完徐二郎的婚事,天氣就一天熱似一天。徐三郎現在也很熱,但是心情不錯,看他身上的東西想來今天收獲還不錯。隻見他背後吊着幾個野雞,籃子裡還有一些蛋一些菌子,還有一叢野花,而且竟連土一起裝在籃子裡,花開的密密麻麻遠看仿似蓮花,但是比蓮花小隻有嬰兒拳頭那麼大,一瓣瓣羽毛狀的花瓣矗在碧綠的花莖上,綠色的花葉與花莖加上粉紫色的花朵看起來好看極了,讓人心情都愉悅了起來。也許是走累了,徐三郎放下東西喝了點兒水歇了歇。“不知道九娘喜歡喜歡紫雲英”徐三郎心裡想着。原來這個花叫紫雲英,倒是好聽。
太陽将落時,徐三郎終于走到了石林村的小河邊,正在想是先去九娘家還是先回家時,看到了徐二郎。
“二哥。”徐三郎高興的喊道。
徐二郎看到徐三郎匆匆跑了過來,道:“三郎”聲音竟有一些哽咽,說着還匆匆把徐三郎拉到了河邊的樹林裡。徐三郎不明所以,心裡莫名一慌,這是怎麼了。
“二哥,發生了什麼事兒?家裡出事兒了?爹娘出事兒了?”
“嗯,是。哎,不是。”徐二郎吞吞吐吐,又道:“三郎,你去…,不,你去廣平府避幾天吧,過個十天半個月再回來,這是一些銀子和銅錢,你帶上路上使。”
“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徐三郎一把打掉徐二郎的手,急聲道。
這邊徐二郎終于組織好了語言一邊說,一邊看着徐三郎:“哎,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隻是縣令派了幾個人來說找你了解點兒情況,但咱娘看他們随身還拿着刀槍繩索感覺不對,一邊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們一面套話,終于問出了點兒,說你上次送去的鹿肉可能有點兒問題,王老爺的太太吃了,嗯,竟嘔吐起來,于是找你去詢問。咱娘一聽這話這話就不對,你送去的肉可是剛打下來就送到了王家,而且鹿血我們自己家可是吃了不少,一點兒事兒都沒有,怎麼可能就有問題,十有八九是有意誣陷。”
“這裡面指不定有什麼宅門暗鬥,恰巧把我卷入進去,二哥你說的對,我先出去避避。”徐三郎聽徐二郎如此說,就明白過來,就是把話接了過去。
徐二郎看徐三郎接過來錢袋,終于松了一口氣。
“二哥,那個這些山貨也别拿回家了,免得漏了馬腳,就說我打獵一直未歸你們也不知為何。幫我送到九娘家,我這就趕快走,想來他們找不到我過一陣兒也就沒事兒。”想了想,又道:“我半個月後先悄悄回來看看,到時候就還在這片樹林等二哥,要是他們還找我再悄悄的離開。”
“嗯,還是三郎想的周到,那你去吧。”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月亮還未升起正是伸手不見五指之際,二人朝不同方向分别在夜色中前行。
如果故事真的按照這個發展,那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可惜造化弄人,主角太善良,怕自己走了連累自己的家人,所有并沒有馬上走,而是拐了個彎去了另一個地方,而這一等就走不了了,不知道他以後想起會不會後悔此時的決定。
話說徐三郎跟徐二郎分開之後本來想要按照二哥的建議去往廣平府,廣平府離淮陰縣不遠而且交通便利南來北往的商人都會在那周轉,所以去到那裡不會引人注意,最重要的是到了另一個轄區,被強制抓回去的可能不大。但是,徐三郎卻在中途拐去另一個地方。
“誰啊!”,張富貴剛躺下準備睡覺,門外就有人敲門,張富貴隻能起身點亮煤油燈,小心翼翼的提着燈走向門口,燈光的映照下,終于看清,原來張富貴就是王家那個張守衛,叫着富貴卻不是一個可以享受富貴的人,仗着有把子力氣學了幾下子然後找關系到了王家當了個守衛。張富貴前兩天剛回家輪休,輪休三天,明天就要啟程去王家當差,聽到敲門聲倒是沒什麼慌亂,隻以為是想讓他往縣上捎東西或者帶口信兒的,平常也常有這種事兒。
“張大哥,是我,想着你今天還沒走,有個小事兒想請你幫忙。”
張富貴一時沒法分辨是誰的聲音,隻是聽着說話不像生人,于是開了門把人讓了進來。進門後拿起油燈打量,才看清面容,正是徐三郎。
“原來是徐三哥,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說完給父母回了幾句讓他們早點兒睡他來處理,就攜着徐三郎向他房間走去。
徐三郎觀他并不知道他的事兒,松了一口氣,他此次前來也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果然,這個事兒應該事發突然或者涉及機密,像張守衛這樣的人,還不知道,這就正方便了他行事,于是路上也不做聲琢磨一會兒怎麼說。
終于坐下,徐三郎開口道:“張哥客氣了,叫三郎就行。多虧今天張哥在家,不然事情還不太好辦了。是這樣,我日前上山打獵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怎的半天沒有收獲,我不信邪就一直往裡走,不知不覺越走越深,突然一隻熊向我襲來,我雖然有點兒武藝但是憑我一己之力對付一隻熊确是不敢的,所以隻能拼命跑,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逃出生天,原來熊被一樹枝插到腿上,動不了了。但我已經筋疲力盡所以隻能先找路下山,隻是沿途留上了記号。沒想到我下山之後發現,居然已經到了張哥家所在良鄉溝,于是就來找張哥了。張哥,我們一會兒再次山上把那個熊扛下來然後賣給王老爺,得的錢我們一人一半兒,說不定夠我們一人蓋一棟房子的,我聽說那熊掌可是難得的一道佳肴,王老爺絕對不會吝啬。”
張富貴被他說的心潮澎湃,恨不得馬上就跟他上山,平日這徐三郎送貨可是都直接找鄭管事,而鄭管事每次在收完貨之後,出手都格外大方一定從中撈了不少,相必作為正主的徐三郎賺的隻會更多,他早就眼紅了可是不得門路。此時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拉着徐三郎就要出發,結果走到外面,看着外面一片烏漆嘛黑的,油燈隻照亮他們周圍方寸之間,再往外漆黑如墨的夜色密不透風把他們緊緊包裹,張富貴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子膽怯起來。他們家可就他一根獨苗要是出了事兒怎麼辦他還沒娶親呢,再說熊那麼大,他們兩個真能擡動嗎?
徐三郎看出了張富貴的遲疑,而他本來也不是要和他山上,哪有什麼熊都是他胡謅的,遂道:“張哥,哎呀,我大意了,我們兩個可能擡不動啊。我們回去再好好商議商議。”
“對對對。”張富貴說着又進了屋,豆大的煤油一覽無餘的照亮他狹小的房間,他一下子有了底氣,他不由感歎還是他家好啊。
“不如待明日,張哥去找鄭管事,讓他帶幾個跟我們一起進山,把那東西擡下來。放心,得的錢肯定還是我們一人一半,我知道鄭管事肯定要抽點兒,但是我們自己擡過去他也是要抽的。”徐三郎之所以找張富貴一個是跟他有些交情,還有就是知道他雖然愛财但是膽子不大。
“好,還是三郎想的周到,就依你所言,時候不早了,你也别亂跑了,就在我這兒歇了,明天我們一早一起過去。”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就早早出發前往縣城趕去,通過張富貴的文書進了城,倒是頗為順利,張富貴也沒有疑惑以為是徐三郎打獵間遺失入城文書。到了王家,徐三郎以府上人多眼雜為借口讓張富貴把鄭管事喊出來商議,張富貴不疑有他。鄭管事一見徐三郎就知自己上了當。冷笑道:“三郎好本事,竟然敢诓騙我。”
徐三郎看他隻是憤怒指責自己,并無心虛之色,便知他也是被蒙在鼓裡。于是道:“鄭叔,我也是沒辦法,好大一口鍋扣在我頭上,我現在是一頭霧水還望鄭叔解惑。須知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件事如果為真對鄭叔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你還敢威脅我。”
“小子不敢,隻是我與鄭叔雖然相交不長,但深知鄭叔不是那心腸惡毒之輩,必也是被他人構陷,所以提醒您。”鄭管事此時默不作聲,其他這兩天也是擔驚受怕,畢竟鹿肉可是經他手進的王家,而他還賺了不少。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緩緩道:“不是我不想幫你,隻是此時我也是一頭霧水。”
“鄭叔隻要把知道的告訴我就好。”
“好。”
不知道道鄭管事都對徐三郎說了些什麼,隻見他越來越沉默。
隻聽徐三郎問道:
“太太現在如何。”
“聽說還未能起身。”
“太太娘家如何?”
“沒落無人。”
“子女如何。”
“隻有一女親生,其餘皆庶子庶女。”
徐三郎已經不用再問下去了,那王老爺對其夫人不是急着求醫問藥而是追查問罪矛頭直指他,分明就是沖他而來,他不知是何處得罪了他,不過眼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想想怎麼破局才是正經。可是自己又不認識什麼高官權貴,也沒有萬貫家财,自救根本不可能,而那太太居然既無娘家人撐腰也無兒子傍身更無法由她下手,哎,雖然與那太太素昧謀面,但此刻居然生出幾分兮兮相惜之感。屋裡二人正在沉默,突然張富貴從外面進來,大聲道:“不好了,聽說太太去世了。”
“什麼!”徐三郎與鄭管事兩人竟異口同聲道。
“我先走了。”徐三郎說完就匆匆離開。鄭管事阻止不及隻能眼看着他揚長而去,不提這邊鄭管事與張富貴大眼瞪小眼,以及之後鄭管事對張富貴的耳提面命,威逼利誘,徐三郎賄賂了守門的士卒,匆匆往家趕去。
徐三郎回來的正是時候,剛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浩浩蕩蕩正朝他家走去,徐三郎加緊腳步終于在他們大肆破壞前趕到家裡。
此時他家門口已經站滿了人,但并沒有人趕進去幫忙,看到徐三郎回來,連忙喊道,三郎回來了,并給他讓出一條道來。屋裡的羅氏聽到聲音連忙大叫一聲,道:“三郎,你怎麼回來了?”說完又哭了起來。
“娘,我回來晚了。這是怎麼了?”
正要砸東西的人也停下了手,道:“怎麼了?你去趟縣衙就知道了。”
衙役們此時也反應過來,他們等的人終于回來了,于是一擁而上,要把他帶走好回去交差。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向縣衙走去,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不過,這也确實是件大事,徐恒的人生從此發生了轉變。
“堂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