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來到紅菱的房外,敲門無人應答,于是喊道,“紅菱,紅菱!”房間内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息。
“我知道你在房間裡,你不回我,我進來了啊。”綠珠說完就開門走進了房間。
“把門關上。”紅菱終于開口。
“紅菱,你吓死我了,怎麼不回話。”綠珠說着一把拉開了床上的帷帳。
“啊。”綠珠一聲輕叫,然後又馬上捂住了嘴道:“紅菱你……”說完又馬上放下了帷帳,翻箱倒櫃找藥“我上次給你的藥你放哪裡了”說着,不等紅菱回答就窸窸窣窣地開始找了起來,丫鬟的房間,沒有太多家具,看得出來綠珠對紅菱的房間極熟,不一會兒就道找到了,又來到了紅菱的床邊。
隻見床上的紅菱,隻着白色中衣躺在床上,除了臉上還算完好,身上、腿上一片片紅色,煞是可怖。
紅菱看着走到她身邊的綠珠,已經紅了的眼眶又落下淚來,道:“我怎麼就這麼命苦!”此刻堅硬如鐵的紅菱終于露出了一絲軟弱。
綠珠給她上藥的手一頓,道:“下次小姐讓你去,你就推給我。那畜生不敢把我怎麼樣。”說完又接着上藥,又道:“不是給你拿了藥放着,你怎麼不上。”
紅菱道:“沒事,我是鐵打的,死不了。”說完搖了搖頭道:“别連累了你。”
綠珠道:“說什麼連累不連累,我是家生子,而且是夫人親自挑選的,不像你在府裡無根無基,那畜生也就隻會揀着你欺負。”說着搖了搖頭欲言又止道:“要不跟小姐說一聲。”
“千萬别。”紅菱忙道,看着綠珠嬌豔的面龐又道:“綠珠,别犯傻,他現在是不敢抓你打一頓,不過得到你之後可就說不好了,别給他這個機會。這次是我粗心了,讓他抓到了。下次我注意點兒就好了,說起來也有将近一年沒碰到那個畜生了。”歎了口氣道:“哎,小姐還小而且天真爛漫不谙世事,還不是要告訴夫人,夫人…”說着看向綠珠。
綠珠明白,夫人才不為為了他們這些奴婢讓老爺為了自己的侄子左右為難。
綠珠歎道:“小姐長大了,而且我瞧着夫人也多半不會像從前那樣了,畢竟這次老爺可很是動怒。”
紅菱道:“綠珠,我不能賭。我這輩子從來就沒有賭赢過,小時候娘沒了,爹又娶了後娘,我每天起早貪黑伺候她,仍然逃不掉每天挨餓打罵,我哭着喊我爹,那個男人不說一句話。”說着,頓了頓道:“終于,我跑了出去,呵,結果又被抓了回去。綠珠,你知道我當時想什麼,我想着要是死了就好了。可惜,可能我就是挨打的命。居然挨了過來,後來鬧饑荒,還被他們換了幾吊錢。”紅菱看着綠珠又道:“不過現在一切都好了,這些傷痛都是一時的。隻要我謹慎些,跑快點兒,就不會被那個畜生抓到,綠珠,現在這樣是我做夢都夢不來的生活,我絕對不能像青羽那樣。”也絕不能像從前的她自己那樣,紅菱心裡默默道。
兩人不由都沉默了下來,都想到了當初的青羽,而青羽正是導緻徐臻不喜徐緻先的開始。青羽與紅菱一樣都是荒年從外面買來的,被徐臻選中進了夢溪齋,其實之前出去買書的活兒都是青羽去的,隻不過三年前的一天,青羽出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當時紅菱還沒到徐臻房裡伺候,不過紅菱因為跟青羽感情好又是一起進府的,所以住在一個房間,青羽晚上沒有回來,紅菱很擔心于是去找徐臻。徐臻也很着立刻找她娘,趙清婉看似驚訝卻早就青羽去了哪裡,把徐臻糊弄走就歇息了。綠珠卻留了個心眼兒,入夜後偷偷去門房找她爹喬大勇,結果喬大勇還真知道,原來青羽被徐緻先帶走了。得知這個,綠珠和紅菱都大吃一驚,想找徐臻,可是趙清婉卻雷厲風行攔住了他們。結果就是,青羽再都沒有回來,青羽被趙清婉送給了徐緻先。徐臻後來知曉了,知道她娘騙了她于是去求她爹徐楊,徐楊當時還處于徐緻先的愧疚中,自然是支持趙清婉的,畢竟隻是一個丫鬟,還誇了一通趙清婉。經此一事,綠珠和紅菱也都明白了,小姐是好人但是關鍵時刻卻不能保住她們,徐臻也明白了她爹娘疼愛她但是也不是什麼都依她。綠珠和紅菱以後有些事兒,瞞着徐臻,而徐臻也有些事瞞着她娘。比如徐緻先遇到紅菱會使她遍體鱗傷而她們以紅菱舊疾複發為借口遮掩,而徐臻經常偷偷給青羽送錢是以買書為借口。隻是徐臻不知道徐緻先除了貪花好色還是個喜歡打女人的惡棍。
綠珠道:“那你好好養傷,小姐那裡,我去應付,别讓小姐看出破綻問起來。”
紅菱道:“好,綠珠,辛苦你了。”
綠珠道:“别說那些見外的話,我去給你拿點兒吃的。”說着就出了門
不一會兒綠珠回來了,除了帶來了一些餐食,還拿了一些傷藥。
紅菱道:“又是用小姐的名目買的?小心點兒,别被夫人發現了。”
綠珠把裝藥的瓷瓶打開指了指紅菱的衣裳讓她脫了才道:“發現了也隻是說幫青羽買的,夫人心中有愧不會攔的。”原來趙清婉知道被送出去的青羽不僅日子不好過還經常遭受毒打,因此徐臻接着讓紅菱買話本給青羽送東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警告綠珠與紅菱不能把青羽的情況跟徐臻說。
“你别管那麼多,快脫了衣裳,剛才藥不夠後背都沒上。”綠珠看自己示意半天紅菱愣是不脫于是開口催促道。
紅菱道:“把藥放那兒,一會兒我自己上。”頓了頓道:“後面沒什麼傷。”說着,起床坐在了桌邊,端起碗吃了起來。
綠珠一聽這話就不信,連忙道:“那怎麼行,後面沒有傷你哄我呢?”
紅菱看了綠珠一眼道:“我不喜歡。”說完低頭又道:“你是女的也不行。”又擡頭看向綠珠道:“你也不行。”
綠珠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沒說,把桌子上的盤子又擺了擺,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離開了房間。自始至終,紅菱都沒有擡頭,隻是默默地吃着餐食。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紅菱停了下來,拿起綠珠留下的傷藥看了片刻,然後放到了床邊的櫃子裡,然後又在桌邊坐了下來。
晚上,萬籁俱寂,連蟬仿佛都睡着了。紅菱終于站起來,脫掉了穿在身上的中衣,隻見背上傷痕累累,看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