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恩醫生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也許吧,那麼兇手應該是個十分強壯的人。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被刺殺時還有呼吸,你們瞧,心髒外層的心包積滿了血液。”
我說道:“她臉上沒有被捂住的痕迹,那她的呼救聲很容易就會附近的居民聽見吧?”
“事實上,我們問了喬治巷37号周圍的居民,”雷斯垂德沉重地說道,“他們都說沒聽到什麼。”
“她那時候昏過去了,”福爾摩斯回答,“居民的證詞不能作為決定性的證據。你們找到最後見到瑪莎·塔布連的人了嗎?”
“找到了,瑪麗安·康奈利,大家都稱呼她為波麗·博爾,她是受害者的朋友,”雷斯垂德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人,他頗為激動地向福爾摩斯伸出手,“你就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吧?很不巧我錯過了幾次認識你的機會,下次一定要登門拜訪,你是住在——”
“貝克街31号B,我是約翰·華生。”
“我的得力助手萬斯·貝利探員,這兩年來他給我的幫助可不少。”雷斯垂德向我們介紹道。
“幸會,貝利先生。關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波麗·博爾都說了些什麼?”
“噢,她說的不多。不過她發誓昨天晚上她和瑪莎·塔布連各自陪着一名士兵,在附近的酒館裡喝得昏天黑地。十一點四十五分她陪着‘下士’去安吉爾巷,瑪莎·塔布連和‘二等兵’往喬治巷走了,這是她生前最後一次被人看見。”
雷斯垂德繼續說道:“然後就是今天淩晨四點四十五分,一個叫約翰·桑德斯·裡弗斯的碼頭工人發現了屍體,他第一時間找到了巴Ⅰ雷Ⅰ特警官。”
“巴Ⅰ雷Ⅰ特警官通知了我,半個小時後我就趕到了。”這是吉利恩醫生。
福爾摩斯點點頭:“看來官方的線索就隻有這麼多了。”
“福爾摩斯先生,我還從巴Ⅰ雷Ⅰ特警官那裡得知了很重要的信息,”貝利探員打了個響指,“他是來自倫敦警察廳H分局編号226的警官,今天淩晨例行巡邏。淩晨兩點他看見一個戴着白飾邊帽子的二等兵獨自一人在晃悠。他上去問了幾句話,士兵說他在等一個和姑娘出去了的朋友。”
“他有沒有注意到這個士兵的外貌特征?”
“他估計這個士兵身高在五英尺九英寸到五英尺十英寸之間,年齡大概二十幾歲,皮膚很白,留着深棕色的小胡子。他的制服上别了一枚品德優良獎章,有可能屬于近衛步兵團。”
福爾摩斯在袖口草草記了幾筆,欣賞地拍拍探員的肩膀:“你做的很好,貝利先生。兇手的衣服上肯定會濺滿血迹,所以隻要挨個搜查駐紮地離這裡不遠的近衛步兵的随身物品,應該多少會有點收獲。雷斯垂德,我建議你再好好盤問一下波麗·博爾,她的證詞至關重要。”
“好的,福爾摩斯先生,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僞裝成白教堂無業遊民中的一份子,找出誰對這位不幸的人有深仇大恨,以至于如此對待她。喬治巷那邊的現場已經被清理過了?親愛的雷斯垂德,恕我直言,蘇格蘭場要想真正地提升自己的業務能力,首先要學會保持犯罪現場不變。”
我跟着福爾摩斯回到貝克街,他一路上沉默寡言,眉頭緊鎖。他在自己的房間呆了幾分鐘,出來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浪漢。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舊衣服,上面打滿了補丁,頭上戴頂油膩膩的棕色低沿氈帽,把蓬亂如雜草的假發給遮住了。
“Hiya,”福爾摩斯用帶着倫敦東區口音的粗礦聲音沖我喊道,“怎麼樣,醫生?”
“要是你拿下帽子放在地上,我準會向裡面丢幾個字兒。你的僞裝行動不需要我的陪伴嗎?”
“暫時不用,好華生,但是要追捕兇手的話我會聯系你的。”
八月剩餘的時間裡我偶爾會在報紙不起眼的地方讀到蘇格蘭場又抓住了什麼嫌疑人,但本質上什麼進展也沒有。接近月底的時候我的妻子搬到下坎伯韋爾去暫住(可憐的弗雷斯特夫人被她的心髒病無情地折磨,梅和王小姐的陪伴想必會帶給她許多慰藉),我也就回到貝克街住了下來。福爾摩斯很少有在家的時候,直到有一天他終于脫掉了那身髒兮兮的行頭換上正裝,甚至戴上了荷蘭王室送給他的那枚鑽石戒指。
“福爾摩斯,你不會要穿成這樣在白教堂招搖吧?”我調侃他。
“不,我要去溫莎。”
“去見什麼大人物?”
“去解決白教堂謎案,”他看見我懷疑的表情,爽朗地笑起來,“噢,我沒在開玩笑。”
那天晚上福爾摩斯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再也沒有提到瑪莎·塔布連這個名字。有幾次我想問他案件的真相,他總是告訴我時機未到。“親愛的的朋友,我并非有意隐瞞,但等到合适的時候我會全部告訴你的。”貝克街的日子便漸漸恢複了常态,直到事情有了新的轉機。
8月30日上午,雷斯垂德突然面色蒼白地闖進我們的客廳,氣喘籲籲地跌坐在沙發上。我趕緊接了一些蘇打水,用威士忌調好遞給他。
雷斯垂德猛灌幾口酒,瞪大眼睛看向我們:“白教堂又出現了一位受害者。瑪麗·安·尼克爾斯,她被開膛破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