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一幅素描。邱千心中泛起一絲驚訝,萬萬沒想到,像沈骥這樣的頂級學神,竟還有閑情逸緻畫畫。有些天賦,真的是與生俱來,讓人既強求不來,又心生羨慕。
此時,素描已經完成了一半,那隻握着畫筆的手看似随意地勾勒着線條,可仔細瞧去,又隐隐有着獨特的章法。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畫面裡應該是一幅風景。
或許是感知到了她投過來的目光,下一秒,沈骥擡起頭。
邱千瞬間漲紅了臉,尴尬地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心裡就像揣了隻小兔子,有種被當場抓包的心虛。
沈骥倒是神色如常,隻是停下手中的筆,動作利落地把畫轉了180度,正對着邱千。
畫面中,枯樹枝桠倔強地刺向天空,殘雪覆蓋的地面泛着冷光。遠處燈塔聳立,一群飛鳥舒展羽翼,為肅殺的冬景注入勃勃生機。
“白嘴鷗?”邱千不自覺地輕聲問道。
沈骥一怔,目光在她臉上有片刻的停頓,兩人的視線仿若兩條輕柔的絲線,隔着空氣中漂浮的微塵,悄然纏繞在一起。
四周愈發安靜,靜到隻能隐約聽見遠處傳來的輕輕翻書聲。
邱千放輕聲音,“是《白嘴鷗飛來了》嗎?俄國畫家薩弗拉索夫的油彩作品。”
沈骥薄唇微微一動,“你也喜歡畫畫?”
“不。”邱千搖搖頭,“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别人捐什麼書,我就看什麼書,《俄羅斯名畫大賞》裡面有這幅畫,我很喜歡。”
她說得那樣自然,仿佛隻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沈骥喉結微動,原本想說的話在舌尖轉了個圈,又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睫,掩飾住眼底的波動。終究沒能告訴邱千,自己早已讀過那篇作文。
此時的邱千,又重新投入到數學卷子裡,似乎又遇到了一道難題,眉頭緊緊揪成一團,一半的臉被栗色的發絲溫柔地遮住,宛如一幅靜谧的油畫。
一朵烏雲悄然飄過,原本被遮擋的陽光猛地重新傾斜進來,恰好落在邱千白皙的手腕上,那皮膚在陽光的映照下,透着粉嫩的色澤。
沈骥呼吸一滞,像是被什麼擊中了内心最柔軟的角落,不自然地迅速别開視線。
他有些慌亂地折起畫,随手塞進口袋。
翻開旁邊的散文書,一目十行掃了幾眼,無非是些吃吃喝喝、花花草草,也能寫得五花八門。有些人的情感總是過于豐富,徒增煩惱。
閉館提示音響起時,邱千剛解完最後一道題。她活動了下發僵的脖頸,擡眼正對上沈骥的目光。
“一起吃晚飯嗎?”他站在暮光裡,聲音很輕。
邱千愣住了。夕陽透過玻璃窗,在她臉頰鍍上一層暖色。
萬萬沒想到沈骥會約她一起吃飯,怎麼看,他都不是缺飯搭子那種人。明明剛剛有幾個女生搭讪,他都冷着一張臉。
“上次的泡面。”沈骥補了一句。
原來隻是回禮。邱千心裡蓦地一松,又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怅然。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圖書館,夕陽把天邊的藍染成了琉璃色。
“有忌口嗎?”沈骥聲音溫和。
“沒有,我都可以。”
小時候在福利院通常隻有白菜豆腐,能吃上一次肉包子就是大餐了,所以她什麼都不挑。
“好,那我就做主了。”沈骥走在樹下,晚霞籠罩在他身上,鍍了一層薄薄的光。
邱千雙手緊緊抓着書包帶,手指不自覺地在帶子上摩挲着。她張了張嘴,幾次欲言又止。
想問沈骥還記不記得三年前的事,又覺得有些唐突。
更重要的是,她心底藏着一絲膽怯,怕沈骥根本就不記得那段過往。倘若那段舊事,真的隻是她一個人的回憶,那又何必再去揭開。
沉默間,兩個人已經到了食堂門口。濃郁的烤肉味混合着淡淡的米香,在空氣中彌漫。
走進食堂,沈骥沒有停留,直接拐上了二樓。邱千跟在身後,心又提了起來。
二樓是清真區和特色區,價格要比一樓貴很多。她不想占沈骥的便宜,畢竟一桶方便面才四塊錢。
很快,沈骥在清真區窗口停下腳步。
邱千擡頭看向櫥窗上挂着的餐單。終于從密密麻麻的兩排價格中,找出了最便宜的一道,清真湯面,5元。
她收回目光,正要開口時,沈骥已經擡手把校園卡貼在了刷卡機上。
滴的一聲,他對着窗口裡的師傅說,“麻煩你,兩碗牛肉馄饨。”
邱千下意識又擡眼瞄向頭頂的餐單,暗自松了口氣,還好,一份馄饨八塊錢,不算太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