崴腳之後,淺野特地給梨衣送了研究所研發的新藥劑,說是能夠加快傷口愈合。
畢竟是在組織的研究所裡研發的藥,梨衣對藥效半信半疑,被淺野看了出來。
“給你用的話,我一定會保證安全的。”
新藥劑确實很有用。既是因為被看穿的窘迫,也是為了感謝他,傷好得差不多了之後梨衣請淺野去吃飯。
走進百貨商場之後她才發覺挑了一個很不巧的日子,2月14日,情人節。
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商鋪都布置着玫瑰一類的粉色、紅色元素,節日的氣氛很濃厚,她人也很尴尬。
不過誰說情人節請人吃飯就是暧昧的意思呢,隻要她不覺得今天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這想法怎麼跟赤井秀一那個家夥有點像。
梨衣趕緊搖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出腦海。
淺野的俊朗是一種内斂隽秀的俊朗,白淨的皮膚和溫潤的嗓音更襯得他和身邊的人風格不同,她之前沒有怎麼仔細看過他的臉,今天兩個人面對面,才驚覺他平心而論确實不容置疑地長得很不錯。
她想起上次下班聚會時玩的斷手指。居然沒有談過戀愛?
不過一路跳級十三歲就大學畢業的人确實談不了呢。
閑聊的内容還是離不開研究所。
過往的經曆對梨衣來說已經不是弱點,她甚至能自然而然地提起十四年前的NDTR。
淺野臉上露出些回憶的神色,“那個時候負責研究所的是我的父親,接任父親的位置是從六年前,研究所裡有不少聲音反對由這麼年輕的人來接管。”
“但是你做得很好。”梨衣拌着沙拉,“你父親,是之前主持NDTR試驗的那位所長嗎?”
“是。”
“那他退休了?”
淺野平靜地答道,“不,他十四年前就死了,實驗事故。”
她一怔,“……抱歉,我不是故意——”
“在花店的時候你就說過抱歉了。”淺野倏忽間笑了。
梨衣想起第一次見到淺野的時候。
“所以那天你買的花,是給你父親的?”
“對,但是我們關系并不好……沒有什麼值得抱歉的。”
面前的人不再講話,安靜地切着盤子裡的牛排。一縷長發落到胸前,她伸手随意地撩到身後。
除了上次一起出任務,他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能近距離看着她。
在研究所裡的時候,偶爾從工作裡擡頭,透過玻璃隻能遠遠地看到外間裡她的側臉。
他知道她隻是随意選了一個日子請他吃飯,意識到今天是情人節之後偷偷懊惱的神情被他發現了。
淺野不太在意。
他們也才認識沒多久,不是嗎。
“如果我講講他的事,會讓你覺得無聊麼?”
梨衣擡眼看他,“不會,如果你願意的話。”
太奇怪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卻有一股沖動推着他想要告訴她。
“就像我說的一樣,我們關系并不好。我從記事起就被上面送到美國讀書,沒怎麼見過他,也幾乎沒什麼聯絡。”
“也許是太忙了吧,有這麼大的一個研究所要管理。”
“……小的時候,我也以為是這樣。他永遠不會出現在電話那一邊,我總是想着他有沒有提到過我。慢慢地,也就不那麼在乎他的想法了。”
“後來母親去世,我在美國,沒有人通知我,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件事。”
對面的女孩神色有些悲憫,認真地繼續聽着。
“所以沒能參加母親的葬禮,甚至連母親的墓地在哪裡都不知道,他——”
他說不出“父親”這個詞,從來都說不出。
“家庭造成的創傷在無解的情況下,不去面對它也沒什麼,你當然可以用你喜歡的方式來稱呼他。”
“……好。他叫,淺野仁志。其實不管是他還是母親,我不了解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梨衣記得這個名字。她在那份十四年前的NDTR報告裡見過,和“淺野郁明”幾個字離得很近。
看起來淺野和母親關系正常,隻是不太親密,和父親的關系卻明顯存在問題。
年幼喪母和父親的嚴重缺位極易導緻嚴重的心理問題,甚至心理扭曲和變态,再加上比正常人加速的成長環境,淺野居然意外地如此正常。
至少看起來很正常。他也許在成長的過程中竭力尋求父親的認可,在沒有得到過結果之後自然地放棄,也就不存在執念了。
“他沒說過,我也沒有問過,也沒有任何别人知道。回國沒多久,他就去世了。”
是個奇怪且很不負責任的父親。
“心意在的話,也足夠了。”
“希望是這樣吧……”淺野笑了笑,卻沒有那麼釋然。